那林贰从半空中重重摔落地面,捂着脸惨叫起来。
从已经一动不动,彷如死鱼的林老三身上站起来,秦琴缓缓抬头,琉璃般的眼睛,鲜红如血——
林老大本来已快要冲上去了,砂钵大的拳头,硬生生在离秦琴脸上不到一尺远的地方停下!
秦琴咧嘴一笑:“呵,辣鸡!”
手腕一翻,鞭子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卷住了林老大的手腕。
下一秒就把林老大甩飞了出去,重重摔在了秦四奶奶身边,就连脑袋撞到桌子腿的方位都一模一样。林老大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秦琴一步一步走进林冯氏:“我只听说过恶奴欺主,倒没有见过仗势抢劫的。”
“这人咋就能够这么没有逼数呢?”
路过那背篓的时候,她没忘记把歪倒的背篓扶正,里面的薯莨布可是娇贵东西,不禁染,她可不能弄脏了。
林冯氏被她逼得步步后退,吓得面孔煞白:“你,你不要乱来。我可是跟知府大人、总督大人他们家都很熟的!你做贼还做出道理来了!”
秦琴眯起眼睛:“我做贼?”
“就是她!就是她!”这时,不知什么时候跑掉的老林,带着邹知府,身后还大批官差随从,一溜烟地往这边奔过来,一边跑一边指着秦琴喊,“那个婆娘,偷了我家的薯莨布和五彩线,还行凶打人!他们都是混进来的贼啊!”
特别要提一下,薯莨布可不是普通的布。虽然外面看着土里土气的,但这种布料穿起来爽滑,越穿越柔软,早在二三十年前就列在贡品名单上,价格逐年上涨。
就在去年闹饥荒的时候,金滩镇上有个破落户,家里实在倒腾不出什么吃的了,老母亲饿得上了吊。孩子在母亲压箱底的嫁妆里找到了三尺旧薯莨布,收了二十多年倒还品相完好,拿去当铺竟然还能换二两雪花银。那破落户就靠这二两银子撑了过来,大桥一通,他在码头上做起了小本买卖,都开始托人说亲了……
这件事在金滩镇上无人不知。
王诚刚送给秦琴的那两个半匹薯莨布,还是上用的!
林冯氏也识货,一上来就冲着这些丝线和薯莨布而来!
邹知府皱着眉,说:“老林,你别血口喷人。”
林冯氏却一眼看到了邹知府身后跟过来的夫人,扑倒在知府夫人脚下,泪水涟涟的说:“夫人,夫人要给我做主啊。这秦琴好凶悍,诬陷我抢东西,还打伤了我三个儿子!”
她年纪大,人又瘦,花白的头发凌乱,看着就是个穷苦又可怜的老太婆。邹知府夫人心软,悄悄的对丈夫耳语道:“虽说是有诰命在身,仗势欺人,始终不对。夫君,你不如跟她丈夫辩说一下,让她丈夫出面管教下这个悍妻。也好对苦主有个交代?”
现场看起来,确实林冯氏比较惨。三个大男人,两个躺在地上,直挺挺的。还有一个林老大,跪在地上,浑身抖得筛糠似的。老林也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大人,大人要给小的们做主啊!”
也是哭得很惨。
刚才仗着自己人多,抢东西时候的嚣张,就好像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似的。
邹知府为难地看着闻讯赶回来的明湛,“明大人。你回来得正好。你夫人打伤了人,你这个做丈夫的,难道不要管一管?”
众人看到明湛挑着一担水回来,袖子和裤腿挽得高高的,一副接地气的模样,不禁都觉得讶异。一时之间,什么样的眼光都有……
明湛自己,倒是坦然。
把水桶往地上一放,拱了拱手:“邹大人。见笑了。”
论官职,他是个六品经历,比知府低两级。
论品阶,他是五品奉议大夫,只比知府低一级。
怎么都是个官身,邹知府也算会做人,很是客气的回礼:“明大人。”
目光灼灼,盯着明湛,要的就是个答复。
明湛淡定地跟邹知府目光对视,说:“我夫人打伤了人没错。可是,邹知府,我夫人不是胡乱动手的人。她打人,肯定有她的原因。为什么你不问问她打人的原因,就让我管教她?”
邹知府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说:“打人始终是不对的……”
明湛说:“三个人高马大的大男人,被一个女人打得两个昏倒一个跪地。我觉得挺难得的。”
邹知府:“……”
知府夫人:“……”
老林:“……”
到底是当事人的爹,老林羞愧地低下头。
三个人高马大的儿子被一个妇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真的很丢脸。
明湛对邹知府说:“邹大人,你知道为什么我相信我夫人不是胡乱动手打人么?”
邹知府眼神明显开始呆滞了,问:“为什么?兴许,明大人夫妇感情深厚,所以选择无条件站在夫人一边?”
明湛说道:“因为她战斗力惊人。不到不得以,她不会动手。不然这几个男人就是样子呗。”
都知道明湛能打,武功深不可测。而秦琴平日笑眯眯软绵绵的,就跟个少妇模样,没想到……她也这么能打!
秦琴活动着筋骨,来到明湛身边,“阿湛,他们欺负我。把我裙子都扯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