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猪刚启口,“舜杀尧取而代之......”
“等等。”刘启叫住他,“你知道什么叫‘舜杀尧取而代之’么?”
小野猪也回得铿锵有力:“就是舜把尧杀了,取得了尧的帝位;禹把舜也杀了,取得了舜的帝位。”
“尧舜禹,不是教习的禅让传位的么?”
小野猪撇了撇小嘴,“那是儒学的一面之词。”
“你怎么知道你所学不是另一面之词?”
“我所说是另一面之词。只是我更相信这另一面的。”
“为什么?”刘启惊异。
这么小的孩子,不应该竹简上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
小野猪犹豫了一下,声音变小了,却说得很坚定:“没有好东西是白送给的。好东西就是争来和抢来的。没用的东西,大家才让来让去。”
小野猪如此说,也是因为平素与刘越相处中,吃梨子吃果子时,自己都是伸手就拿大的,刘越也拿大的,两人就经常相争。
王阿渝私下告诫儿子:你若让着弟弟,处处照顾他,并带他玩,他以后会尊敬你,也会听你的;你父亲也会喜欢你,觉得你懂事;母亲我呢,私下还会偷藏个梨子再偷偷给你,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小野猪一想,大让小,还有这么多好处,于是也和小弟刘越能玩到一起了。
五岁的他,才不相信什么禅让之类,没有其他好处兑现,怎么能把自己的好东西白给别人呢?别人的也不会送给自己呀。
本来一个孩子的随口之言,却让刘启若有所思。
小野猪最大的优点就是真实,分得清什么是道德要求你做的,什么是你本性要做的......
而长大了的刘荣,却不是这样,他已经处处在用高尚的道德要求自己,也要求别人了....
真令人遗憾,作为帝王,驾御天下,本不应该受任何学说的捆绑,你要有能力面对真实,面对本心,知道道德本该做什么用的......
馆陶公主离开后,刘启又把小野猪叫来,两人就站在窗牖前,看着窗外几年前由父子合力栽种的那棵香柏树,若无其事道:“儿子,你觉得胶东王这个位置适不适合你?”
小野猪绷了一会儿小嘴,“适合吧?还没去过呢。”
“你想不想做皇帝?”
刘启侧头,居高临下,凝视着十皇子的一举一动,再微小的表情也难逃法眼。
小野猪竟打了个哈欠,小脏手抹了一把脸,一本正经道:“这不是寡人能决定的事情,这是父亲决定的。父亲让我做胶东王,我就把胶东国管理好就是了。”
刘启蹲下来,直面儿子清澈的眼睛,“如果将来,你能做皇帝,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小野猪有些眼馋地瞅了瞅父亲腰中的长剑,咽下了口水,“想要您的剑,把匈奴人砍了。”
刘启眼神出现了片刻凝滞,“为什么首要的事,是把匈奴人砍了?”
“难道您不想砍么?”
刘启摸了摸脸,倏然沉默。
晁错死了,死得奇冤,加上平叛七国留下的烂摊子,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恢复的。
他和自己的抗击匈奴之梦,恐怕也要束之高阁了。
现在猛然被儿子提起,竟有梦想消逝、热血岁月在远去的惆怅。
馆陶公主又顺路去了猗兰殿,喜滋滋地告诉王阿渝:刘启对彻儿又满意了。
王阿渝只是笑笑,又是“又”,但并没有实质进展呀。
馆陶公主也有点烦躁了,“是啊,圣上只是满意,并没进一步动作啊。我们就这样忙来忙去,也没忙出具体的成果来呀。”
王阿渝还得鼓励她,“慢慢来吧,最不济您还是胶东王的丈母娘,一样风光。”
馆陶公主哼了声,自己还想更风光呀。
琢磨一下情势,感觉小野猪不会在胶东国太久吧,刘启也不会让这个聪明儿子套在一郡之国待久的。
若小野猪和他几个兄长们一样中庸,没什么明显优点,也得不到宠爱,还真不用努力了。
但现在情势明明不是那样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竟如此难以推动,一时就有点气馁。
接下来就要过年了,刘启突然意气风发,去霸上祭天后,趁着秋季天高气爽,又带着他的上林骑营北去狩猎了,半个多月都没有回来。
一开始王阿渝也没怎样,后来不知为何就有点隐隐担心。
因为了解他的秉性,既刚烈又不甘人后,做什么都极为认真,但是现在又没有智囊晁错跟着,就没有人敢反对他的一意孤行。
而且连苍鹰郅都不在他身边。
郅都是对刘启忠心耿耿之人,有他在,刘启的安全就不必担心。
刘启在做太子时,曾经私下东出,见识过关东新近十几年崛起的地方豪强,他们作威作福起来,连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