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宫则认为刘启太过偏激,或许王孺子有自己的苦衷。
但刘启不这么认为,明明告诉过她,有心事不必藏着掖着,跟他说就是,送走孩子又不是小事儿,为什么不去找他商量?
敢不声不响自行决定,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从今往后,那就让她尝尝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后果!
自作自受!
刘启这般惩罚新宠,太子宫里的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地松了口气。
尤其是程良娣,在温暖如春的宫室里跟贾良娣下着棋。
“本来我还以为她挺聪明,说话行事滴水不漏,为人善良,可到底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也是个心狠的女子。多打听打听,大家都生了两三个儿子,哪个没动过给太子妃送孩子的心思?哪个不想当未来储君的生母?我们又不是傻子。”
贾良娣落子,抿唇笑:“以前我与她走得近,希望她能在咱们身上学习点相处之术,结果人家全都婉拒,不理我等。现在可好,自己不动脑筋,生个女儿就敢私自抱给太子妃,还因此惹恼了太子,这不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么,能怪得了谁?”
程良娣抿口茶水,“我倒是没想到,皇后竟然与那醋坛子精站在一起,以前凡是涉及太后和太子妃的,皇后要么应承,要么退避三舍。现在让太后也没了主意。”
“太后现在是当家做主,但百年之后,这后宫还不是皇后与太子母子的天下?皇后是在帮太子,太子对栗良娣感情深厚,摆明了以后立她的儿子……”
说到这里,贾良娣捂了捂嘴,偷偷一瞄程良娣。
太子宫里除了栗良娣,能排上号的就是程良娣了,同样作为三子之母,她绝对不可能没有想法。
贾良娣想,自己即便给刘启生下了两个小儿子,也是时常做梦,如果栗良娣和程良娣的儿子们都不争气,那自己的儿子倒是可以挺身而出。
程良娣冷言:“她又是拉拢叫采薇的小侍女,又是让我们笼络太子妃身边的傻丫头,现在还能让皇后站在她那一边,不就是为了她儿子将来的位置么?”
“我只是有些奇怪,太子不让我们给太子妃过继儿子也就罢了,为什么连个小女娃都不行?这太子妃后半生岂不是无人可依了?”
“这用得着咱们操心?太后肯定会为她安排的。”
两人相视一笑,至于刘启为什么心思这么复杂,她们不甚清楚,只知道他一直坚持自己生自己养,一旦不按他的想法走,他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在这太子宫中,有不尊敬刘启的栗良娣,有看到刘启便想方设法避开的唐孺子,有喜欢在背后说人闲话的抱团姐妹,但哪一个不对自家好?
都跟刘启相处多年了,对他的行为习惯自然比一个新来的宠妾要强。
为什么大意,不过是因为恃宠而骄罢了。
简陋的浣衣室中,听着李尚宫和银杏几个来回传话,王阿渝才恍然大悟,刘启一定是推己及人了。
当年在代国,他的少年兄长们,随着代王妃的自尽,一个个也都因权力的大位而殉葬,他是因薄太后和刘恒的私心庇护,才得以存活的幸运儿。
自八岁起刘启便没了亲母抚养,一直在薄太后膝下长大,也许是那段记忆太过荒凉阴暗,让他如今独当一面了还是痛恨自己经历过的惶恐岁月,他自己虽做不了一个好父亲,但也一直尽力让孩子们不要生活在失去母亲的不安中。
记忆中有生母照顾的日子,应当是他这一生里最幸福安稳的时刻,他没有完整的童年,但他愿意给孩子们一个完整的童年。
王阿渝觉得自己的确大意了,但自己之所以冒险,也是一直期待薄太后能对刘启的反对进行干预,但薄太后没有。
好在她还有机会挽回,至少刘启不会轻易让她死,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想明白了一切,王阿渝在浣衣室里吃饱穿暖,养精蓄锐,但闲杂时也不会动那些衣物,毕竟现在向人们展示自己的辛劳是没有用的,说不定还会被人嘲讽,说她活该受此惩罚。
何况生了皇嗣,浣衣室的尚宫也不敢对她有任何不敬,凡事都客客气气的,洗不完的,也都拿出去,她们自己洗了。
那日,李尚宫前来探望她,她握住李尚宫的手,对她轻声耳语:“我要回长明殿照顾孩子。”
李尚宫吃了一惊:“怎么回去?这里以及长明殿都布满了眼线,奴婢在您这里多呆一会儿都要给她们塞些好东西,太子知道了肯定饶不了她们。”
但王阿渝铁了心,一是心疼女儿天天啼哭,自己也整日吃不好睡不好,二是表现母女情深,越早越好,反倒不那么惹人反感了。
“我换身衣裳就过去,若真被追究,全是我一人主意,与你们所有人无关。”
李尚宫见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劝说,她其实也期待王孺子能回去,不然到时候小郡主真出什么意外,她们所有人都要跟着陪葬。
逐渐刮起了北风,王阿渝穿着永巷侍女的衣裙,拿了个软帕子捂住口鼻,一路提着衣筐躲躲闪闪,跟在李尚宫后面几步之遥,悄悄溜进了长明殿。
李尚宫装作不知道,把衣筐接过去,顺便把乳母也叫出来,王阿渝趁机潜进寝室,双眼不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