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诅咒和怨气缠身。”
无端的,夏油杰脑海里突然回想起来这句话。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越来越多的诅咒从阵法中央升起,像一朵黑云,占据了地下室所有的天空。
不成人型的诅咒在怒吼,嘶喊,回旋在阵法的人身旁。
仙人也会有罪孽吗?
夏油杰不知道。
下意识的,他想说没有,但面对黑压压一片的咒灵们时,他也不得不咽下所有辩护的话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阵法终于结束了。
以道成住持为首的四个人脸上尽是汗,看起来也不轻松。
阵法中央的人平静的躺在原地,平静的闭着眼睛,就好像刚刚痛到极致的人不是他一样。
阵法虽然结束了,但是道成住持的脸色并没有轻松多少,只见他面色凝重的走到了魈的旁边,将人抱起,随后脱掉了那只因为饱吸血液而稍有沉重的手套。
虽然之前蔓延到脖颈的咒文消失了,但被穿透的伤口并没有愈合,而是留下了一道黑色的符文,看起来随时能够再度复起。
夏油杰还想再继续看下去,但是那个卖糖桂花的老奶奶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脸上还挂着和蔼的微笑。
“哎呀呀,现在已经是年轻人该休息的时候了。”
还没等夏油杰反驳,这位慈祥的老人率先对着他摇了摇头,然后不容拒绝的把他推出了地下室。
“年轻人就应该好好享受青春嘛。”
等到夏油杰彻底离开,道成住持的脸色才彻底垮下来,显得格外难看。
他朝另外三个人点了点头
“是‘同命’。”
其余的三人在此刻也沉默下来,到最后,那个卖糖桂花的老奶奶率先开口,脸色一扫之前的和蔼,甚至带上了一丝狠厉。
“咒术师那边要为此付出代价。”
这场袭击,不可能和咒术师那边没有一点关系。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收那把匕首。”
搞清楚同命术式的来源比什么都重要。
“还有那个姓禅院的。”
虽然只是一把被人握在手里的刀,但是既然当了刀子,动了不该动的人,就要有承受相应后果的觉悟。
在略显昏暗的地下室中,四双不同的眼睛中闪过相同的冷硬。
……
铜雀庙的报复开始了。
但是那和夏油杰没有关系。
他伤的很重,就算是有雪橇犬的术式,还是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
说起那条雪橇犬,夏油杰给它起了个新的名字——白桦。
对于这个名字,白桦没有什么反应,湛蓝色的眼睛里堆满了白雪一样的平静,在空闲时间里依然眺望着远方。
难得的晴天,夏油杰推开了窗子,放窗外的阳光进来。
阳光探进头来,然后悠闲的趴在了木制的地板上,把空气烘的暖暖的,散发着隐隐约约的木香。
自从半个月前车站遇袭之后,真君一直没有醒来,一直静静的躺在铜雀庙最高的厢房里。
刚见到躺在床上的魈的时候,夏油杰几乎以为这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仙人就那么无声无息的死了。
但是很快,他就看见了这位仙人胸口的起伏。
虽然呼吸的很慢也很浅,几乎五秒才有一次,但终归还活着。
眼睛一酸,他差点掉下泪来,担心道成住持看见,急急忙忙拿袖子擦掉。
“交给你了。”
那天之后,道成住持就消失在了铜雀庙里。
偶尔在深夜,夏油杰会看见他回来的身影,但很快,影子又和庙外的黑夜融为一体,就好像从没回来过。
原本冷清的铜雀庙更冷清了,大概是他的错觉,觉得院里那棵梧桐也比往年掉了更多的叶。
闲来无事的时候,夏油杰会搬一把椅子,坐到那位真君的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发呆。
仙人也会做梦吗?
会的吧。
如果连做梦的权利都没有,那实在是太悲哀了。
……
魈确实在做梦。
身体很沉,就好像拖着一座山在行走。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熙熙攘攘的人从身边走过,很热闹,但是那和他没有关系。
日子大概是某个被细雨打湿的黄昏,街上的行人几乎都散了。
靠在某条小巷的墙壁上休息,结果旁边的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男人出现在他面前,手上拿着大概是刚灌满酒的葫芦,身后追着凶神恶煞的店家。
“你又来偷酒!”
“哈哈哈,对不住了!”
一片混乱中,魈和那个拿着酒葫芦的男人对视了一瞬。
随后,那个男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魈的手,拖着他一起往前跑去。
他想他大概是认识这个人的,不然不会就这样跟着这个男人一起离开。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但是太阳还没落下,天空还是慵懒的昏黄。
“去哪?”
那男人迎着太阳,转过身来,对着他笑了。
“去铜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