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浮屠塔时，外头的风声早已传到，监官也早早地在门口恭候。
“参见夫人。”王尚书恭声请安道。
原本他正好好地在后院看卷轴，小厮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说是外头有风声，说一品夫人正快马加鞭地赶来浮屠塔。
监官本以为是大理寺或者尚书府中出了事，这才需要夫人亲自来浮屠塔，赶忙换了朝服恭候着。
浮屠塔乃处理权贵们身后事之所，他们所要处理的不单单是权贵的身后事，更是权贵们家族里的身后事。
按理来说，女眷们是不会出现在浮屠塔的。
离悠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白事是不会让没有子嗣的女眷出席。
他们说，这种女眷会染上了丧气，日后怕是会怀不上孩子，就算怀上了，那也是染了阴气的鬼胎。
这种鬼胎会给家族带来不幸，执意要生下鬼胎的女子则是会饱受辱骂。
故而浮屠塔创建数十载，前来的女眷微乎其微，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夫人今日前来不知所谓何事？”监官试探地问道。
他早些时候便听闻姜如烟处事心狠手辣，颇有江秋寒风范。
如今她为一品夫人，还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哪怕她一声令下先砍了他的头，他去阴曹地府都无法解释的。
监官不敢造次，只敢悄声试探着。
“今日前来是为了下葬尚书府一个中毒死的丫鬟。”姜如烟说道。
监官闻言眉头紧拧，根本不明白姜如烟想要做什么。
浮屠塔葬的都是达官权贵，可她现在竟说要葬一个丫鬟。
于情于理，浮屠塔都不该接受这个丫鬟。
监官为难道，“夫人，浮屠塔从来只葬有身份的贵族，您如今要葬这个丫鬟，不如去寺庙里为她买个牌位。跟在佛祖身边，也算是为这位丫鬟攒福。”
监官尽量让自己说的委婉，生怕触怒了姜如烟。
可姜如烟却笑道，“浮屠塔从来没有明文上的规矩只能够葬贵族，怎么，什么时候你一个浮屠塔的监官还可以制定规矩了？难道你是觉得，你就是大晏制定规矩的人物？”
监官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夫人明鉴！微臣绝对没有这个胆子敢这么想！”
姜如烟冷笑一声，根本没给监官半点脸色看，抬脚便是跨过他的手背往外走去。
浮屠塔拔地而起，抬头望去根本看不见顶端。
这是贵族们筹资所建造的，而且眼下还未建造完成，每一年贵族们都会再一次募资对浮屠塔进行增建。
贵族们只会往上不断地增建，按照坊间传闻，只要建的够高，他们便是可以触碰到神灵。
等到进入到了仙境，他们便可以拥有长生不老的能力，拥有无量妙境的仙法。
故而他们不断地将浮屠塔往上建，希冀有朝一日可以窥见那仙境一角。
浮屠塔外候着两名身着白衣的小仆，一男一女，瞧着不过才十二岁的年纪。
小仆端着香炉和温水，服侍着将要进塔的人净手和接受香灰拂手后，才是为两人引路。
浮屠塔内只能进权贵，下人是不被允许进去。
姜蓁蓁轻轻咳嗽了两声，脸色瞧着有些差。
姜如烟瞥了她一眼，示意姜蓁蓁跟上。
“姐姐的身子何时这么差了？”姜如烟冷笑道，“你在尚书府自幼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怎的身子突然还变差了？”
姜蓁蓁一声不吭，姜如烟的话一句都不敢回。
她双腿发软，走起路来有些歪歪扭扭。
浮屠塔的木梯蜿蜒往上，一眼望不到尽头。
小仆领着她们到达负责管理逝者档案的屋子，里头坐着一名蓝衫男子，他面前摆着一本盲文书写的记录册。
男子察觉到有人前来，起身预备行礼。
姜如烟道，“不用，我是大理寺姜如烟，我今日前来是为了给尚书府一个丫鬟申请天葬。”
男子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觉得惊讶或者出声阻拦，他按照流程翻看到空缺的牌位，随后便站起身来，预备引路。
可那两名小仆却劝阻道，“夫人当真是要为丫鬟申请？可是浮屠塔有规矩，天葬之人只能是贵族。”
姜如烟眉毛微挑，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阴沉。
那两小仆还想要继续说下去时，监官踉跄地跑了进来。
“你们都下去！”监官呵斥完小仆，随后便是露出谄媚的笑容，“夫人说去哪里便去哪里，浮屠塔随时欢迎夫人。”
姜如烟冷哼一声，没有停留，随着男子往上走去。
“夫人要葬的丫鬟是自己的贴身丫鬟么？浮屠塔从未有过贵人为丫鬟来申请天葬，夫人是第一个。”男子说道。
“不是，只是府上一个丫鬟，被人毒杀了。”姜如烟说道，她提到这个丫鬟时，刻意提高了声音，“她为人做事，最后落得个被主子杀死的下场，我瞧着可怜，送到浮屠塔里来，算是给自己积一下福报。”
男子闻言扬起唇角，说道，“夫人真是好心肠，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夫人这般的人。”
男子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三楼。
三楼的灵柩位置空落落的紧，而且分外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