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念哑然。
五年时间，他护着裴荆，始终将他当做长不大的孩子。
“殿下，我不走。”裴荆抬起头用红红的眼睛望着言念。
“我阿爹阿娘饿死了，哥哥也死了，若不是你养我，我也死了，我身份这么卑贱，能伺候你，已经是祖上积德。”
“落贱籍就落贱籍，我本来就是小乞丐，回京三年多，你不为我落籍，就是想送我离开是不是？……太过分了。”
言念听得微怔，小崽子不知何时就已经长大了，是他没能察觉，一直当他懵懂无知。
唉。
“起来，脏成什么样了。”
“……不脏。”裴荆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来，破涕为笑。
“不送我走了？”
“本就是接你回来。”言念上下打量他一番，发现这几月不见，好像瘦了些，回头唤裴瑜备水，带裴荆下去洗洗脸。
许久不见面，裴荆看着朝自己走来的裴瑜，喜笑颜开，主动拉着他，快速往外面跑。
目送他二人出去，言念将目光投向一直安静着的阿霖。
阿霖抬头撞上他的目光，脸上闪过慌乱，扑通一声，双膝跪下行礼：“参见，殿下。”
言念未应，只是起身下了玉阶，伸手将阿霖扶起来，即便阿霖衣袍破烂，全是脏污。
“殿下，脏……”阿霖看见他白色的衣袖上沾染灰尘，立即就想往后退，但被拉住了。
“不脏。”
言念审视着阿霖身上缝缝补补的衣袍，平静道:“这身衣服是裴元的，还舍不得换？”
裴元便是裴荆哥哥。
亦是阿霖的心上人。
听见“裴元”二字，阿霖瞳孔紧缩了缩，脸色灰暗道:“我已经够小心了，但还是……”
阿霖抿唇垂头。
再是小心，可一件粗布麻衣穿上六七年，岂能不烂透。
言念看不得他这样。
“来人。”
“王君请吩咐。”
候在一旁的侍从走近。
“带裴公子去沐浴更衣。”
侍从看向阿霖，应了是。
“裴公子，请。”
“……”阿霖还愣怔着，言念挥了挥手，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被侍从带着出了殿门。
裴荆裴瑜还没有回来，言念回到椅上坐下，没一会儿，小锦雀从南窗外面飞了进来。
“怎么了？”言念抬手点了点它的脑袋，“难道又饿了？”
这小东西喜欢上树，往日一向不怎么愿意回房，这会儿却扑腾着像炮弹似的冲进来。
“咕咕——”
锦雀伸长脖子叫唤。
言念疑惑地皱起眉，锦雀黑豆似的小眼睛里全是惊恐。
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鹰啼从外面传进来，言念当即起身走到窗边，循着声音望去。
碧蓝晴空上，一只大型的雄鹰正在盘旋着往这里落下。
言念不曾养过鹰。
这府里……是温如玉。
将锦雀安置在笔架上，言念转身出了殿门，向着猎鹰的方向走，眨眼就到了红墙下。
红墙上有一道镂空窗，言念迈步靠近，从窗口一看，就见外面紫竹林里站了三个人。
是温如玉和顾有卿，还有一个是言念不曾见过的女人。
身后有脚步声靠近，言念快速扭头，抬手比划了一下。
“？”
裴瑜裴荆两人停了脚。
——安静。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言念放下心，回头继续看向紫竹林中的温如玉，她手上提着一只兔子，像是在喂鹰。
忽而，天上那只雄鹰收翅快速冲下来，温如玉甩了甩手上提的兔子，迅速飞进林中。
紫竹林很大，温如玉提着兔子跑，那鹰紧紧地追着她。
言念屏住呼吸。
紫竹林中竹叶飘落，温如玉快得身后留下残影，大约半炷香后，雄鹰方才放弃追击。
陌生女人吹了一声口哨，雄鹰振翅飞到她手上，温如玉也返回来，将兔子丢给了她。
言念这时看清，原来那兔子不知何时已经被开膛了，许是因为血，那鹰才会紧追着。
“凤亲王以为如何？”
陌生女人开了口，一句话说的别扭至极，像是刚学的。
“很不错，”温如玉毫不吝啬地称赞道，“孤的轻功，这世上无人能及，阿达这鹰虽追不上孤，追旁人肯定可以。”
“殿下，”顾有卿在一旁笑着附和道，“这鹰追得上我。”
“我们草原的雄鹰，我敢带来定然是拿得出手的。”陌生女人学着温如玉两人，用别扭的发音方式，说着大启话。
“那就这样。”
温如玉低头抽了腰上的玉坠丢给那女人，“以此为证，这件事若是办成了，来日，你就是蛮族之王，统十六部。”
女人眼睛乍亮。
“好！吾信你！这……”
那三人又说了什么，言念听不清楚，很快，陌生女人托着鹰随顾有卿离开了紫竹林。
言念看着温如玉的背影，想了想，没走，他觉得吧，温如玉应该是知道他在这里的。
言念正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