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往日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此时却显得十分威仪;听完颖国公千篇一律的挣扎辩解话术,他心中自是十分明了了。
他复又冷笑一声开口:
“呵,好啊,爱卿说自己冤枉,可这人证物证俱在,若是朕便这样轻易草草结案,怕是朝中大臣们不服,这天下的百姓也不会信服。
如此说来,朕便饶你性命。”
此话一出,祁胤剑眉微蹙,虽是提早心中便已有了准备,即便是证据充足,父皇亦不见得会治颖国公死罪,但此时亲耳听闻,心中还是隐隐有些失望。
颖国公闻言,长长松了口气,连忙就着趴伏在地上的姿势,连连叩首谢恩。
“可这死罪虽可免,可这朝中大臣百余人,闽江衙门上下,为何偏生要打着你这颖国公的旗号,招摇过市,犯下这滔天大罪呢?
来人,传朕旨意,国公看管不力,私收贿赂,纵容闽江县令等人贩卖私盐,灭门朝廷命官,屠杀百姓,罪大恶极。
现罚白银十万两,官级自从一品,降为正三品,闭门思过半年,期间府内一干人等,均不得出府。
至于那县令几人,藐视天威,罪无可恕,诛九族,处车裂。”
皇帝说完,颖国公肥胖肿胀的面部,变成了灰白色。未敢多犹豫片刻,连忙跪下向圣上谢恩。
随后,皇帝又将目光移向始终弯着腰,埋下脑袋的太子,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只淡淡开口道:
“太子在此案中,可是出了不少力,看来上回的宫鞭并未白挨。
太子,此回想要些什么奖赏?”
祁胤闻言,双膝下跪,朝面前的九五至尊禀告:
“回父皇,儿臣为父皇分忧,乃身为臣子的本分,何况儿臣身为太子,自将为百姓洗刷冤屈,匡扶正道。
儿臣不需任何赏赐。”
“好!”皇帝连着鼓了几下掌,“太子所言,令朕甚是欣慰,可你虽不要,但朕身为父皇,却是不得不赏,也让这殿中爱卿们看看,何为赏罚分明。
传朕旨意,太子殿下查案有功,体恤百姓,赐黄金百两,宫廷御用绸缎百匹,西域进贡琉璃制品百件。
太子,可满意?”
祁胤连忙叩首谢恩。
皇帝将脸转向身边立着的小姑娘,面上饶有兴趣地问她:
“你父母姨娘都不在了,你可愿留在这宫中?”
贾柔听到面前的伯伯这样问自己,她回头看了看这整整一殿的人,回过头来,怯怯的问:
“留在这里,你的意思是,要给我当爹爹吗……”
此言一出,殿中权贵皆是满面惊讶,堂堂圣上,能让他做爹爹的人,便是当朝公主,可即便是公主来了,也要毕恭毕敬地称一句父皇。
皇帝也是一愣,随后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好啊,你想朕做你爹爹,那朕便收你为义女。
只是,便是在宫中做个公主想来也没什么意思,待会儿跟着方才进来的御庭军,去往生营吧,如何?”
贾柔不知道什么是往生营,可她现下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了。也并未多想什么,便慢慢地点了点头。
皇帝微微扬了扬头,便让御庭军将她带了下去。
此时宋意在宫门外已是等得心急如焚,此刻已是午时了,宫中居然还未退朝。
宋意刚这般想着,便见面前的厚重红漆大门缓缓打开,大臣们陆续走了出来,待了许久,宋意才看到了祁胤。
他被几位大臣跟着,面上满是平静神色。宋意见状便知太子此举已成。在祁胤迈出宫门时,便迎了上去。
身后几位想要巴结讨好的大臣,心知跟了太子一路,讨好夸奖的溢美之词,不知说了多少,这这位殿下愣是一言未搭。
此时见宋大人亲自来接太子殿下,也不好再上前用热脸去贴太子的冷屁股了,连忙上了自己府中派来的轿子。
宋意扶着祁胤上车后,外头已没什么声响了。但宋意问祁胤,可要起轿回府时,祁胤却扬起了手,意为要等上一等。
果然,未过多久,御庭军便押着颖国公出了宫门,颖国公此时高束发冠的头发,已有些散乱,脚步亦是有些拖沓,丝毫不见往日鼻孔瞧人的嚣张态度。
其实说起来,皇上的处罚算不得重,只是这些年颖国公顺风顺水惯了,受不得什么打击,又因着方才那几个时辰,实在是心惊肉跳,此时下了朝,便如同一只软脚虾了。
御庭军押着他,要将他送回府中闭门思过,随后会有大监前去宣旨。
祁胤掀开马车上轿子的侧帘,正好对上颖国公满是血丝,含着阴毒眼神的三角眼。
颖国公恨得头颅都在微颤,祁胤扯起右边嘴角,扬起一个带着炫耀胜利意味的轻蔑笑容。随后便收回手,放下了帘子。
此举,便是同颖国公,以及整个万俟家,连带着皇后与祁宴,正式宣战了。
可纵然颖国公此时气得神魂聚散,也不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在这宫门口对着太子殿下做出什么出格行为来,何况,方才皇上才将将警告过他。
祁胤的马车很快便驾离了宫门口,回去路上,祁胤同宋意一字不落地讲明了方才朝廷之上发生的种种,宋意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