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周身皆是皇家贵气的男子缓缓开口:
“你便是贾鹏之女?贾柔?”
女孩儿眼睛依然望着他,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皇帝身体前倾,将左前臂支在了膝盖上,带着扳指的那只右手高扬起,招了两下,意为让女孩到他身边去。
贾柔身后的御庭军见状,轻轻推了推她,她便迈着小小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一级一级迈上了台阶,路过早已吓得浑身颤抖的颖国公,来到了当今圣上面前。
皇帝就着有些矮下去的身子开口问她:
“你方才为何一直看着朕?”
贾柔此时见面前这位伯伯也并未拿她如何,便也没有方才刚进殿时那般害怕了,她眨了眨眼睛,对皇帝说:
“以前听我爹说,皇帝是很可怕的,皇帝若是生气了,便要被杀头的……可我见你,和我爹也差不多啊,我便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
贾柔一番话说得童言无忌,可这大殿前几排,能听到这些话的权贵们皆是惊得不得了,这小娃娃竟如此大胆,竟将当今圣上同她爹想比,她爹不过是个小小盐商,还犯下了贩卖私盐的重罪,岂能与当今圣上相比?
更何况,同圣上说话竟不知用敬语,圣上方才,才将将因着此事向颖国公发难,这小娃娃怕是撞在了刀刃上。
可皇帝听完,却并未有什么要治她以下犯上之罪的意思,只是笑了笑,拍了拍她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小小肩膀,随后竟难得地放缓了语气继续同贾柔问道:
“你可还记得,你藏在地窖里那日,家中发生了何事?”
提起那天的事,小姑娘面上的五官皆开始向下弯曲,一行泪水沿着脸畔流下。
由于这些日子里,养着她的秦息记着太子殿下的吩咐,几乎是每日里都会问她一遍那夜发生的事,所以贾柔此时对那个可怖的噩梦般的黑夜,记得还是十分真切的。
她瘪了瘪嘴,强忍着哭腔和打着颤的泪意,对着面前的九五之尊回忆着开口:
“那日半夜,我们全家都已入睡了,可到了半夜,姨娘突然将我摇醒,我见外头分明还是黑色,便想问问姨娘。
可还未等我开口,姨娘便抱着我跑到了后院里,将我放进了后院中的地窖中,我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进去时,恍惚看见一名男子将爹爹逼进了角落里,爹爹也看到了我,可姨娘被人用剑从背后捅穿了。
我便一直呆在地窖中,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掀开了地窖的板子,我瞧着外头好像还是黑黑的,我在里头,啃了点菜,过了很久很久,才有几个哥哥过来,将我带走了。
然后……然后我便过来了……”
祁胤在下头听着小姑娘这番话,暗暗松了一口气,秦息办事果然有数,特意让小姑娘没有讲出血书的事来。
皇帝听完,又轻轻捏了捏贾柔的小肩膀,再度开口,便是冲着颖国公了:
“万俟爱卿,这小姑娘方才说的话,你可觉得耳熟,或是眼熟?”
颖国公听到皇帝对自己的称呼,心中更是一沉,可却依然嘴硬道:
“请圣上明察,臣不知啊……”
“不知?万俟爱卿不知的,是贩卖私盐一案,还是灭了巡盐御史满门一案,亦或是,派人灭口了所有得知此事的人一案呢?”
“臣……臣……”颖国公万般惊恐与慌乱下,已不知该先开口辩解哪一条罪状了。
“爱卿啊,你开口向朕回话前,还是要思虑周全的,今日太子呈上的物证人证,你大可以都说是太子因上回之事,记恨报复你,不过万俟爱卿。
朕的刑部,养的也不全然都是废物。”
皇帝冷然的语气将这番话说得高深莫测,面上神情,颖国公根本不曾敢抬头去望。
听清皇帝所言,颖国公心知皇帝大概是早便得知了此事,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未曾提起罢了,想到这里,他更是觉得从骨髓深处散发出一股冷意。
他颤抖着声音开口:
“回圣上的话,此事臣……臣确是不知,不知是否有人,打着臣的旗号,犯下了如此滔天大罪,臣全府上下这些年来对圣上均是肝脑涂地,衷心可鉴啊!圣上!请圣上明察啊!”
皇帝听完颖国公的话,直起了身子,靠在了身后的龙椅上,开度开口时,声音带了些慵懒:
“万俟爱卿,朕命人从闽江带回的县令等人,这些日子一直关押在大理寺中,这几人的嘴倒是硬得很。
不过他们倒是时常问起狱卒,自己何时能出去,家人可会前来接应。”
皇帝说到这里,特地别有深意地瞟了颖国公一眼。方才因圣上唤他而抬起头来的颖国公,被这毫无温度的戏谑眼神看地,好似身上长出了无数根尖刺一般,将他刺得血肉模糊。
皇帝见他反应,便移开了视线,瞬间恢复了冰冷的目光,缓缓开口吐出几个字:
“爱卿,你说,是谁给了他们,这么大的妄念呢?
杀灭朕的巡盐御史满门,犯了这株连九族的重罪,现在又这入了大理寺中,却还在妄想着,能保全家人、亲友,好早日出去,同他们团聚?
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