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季敏一直在考虑何夫人的提议。想得太过入神,连马车到了家门口都没察觉,还是车夫耐心等了一刻钟,见车上两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这才出言催促。
“妍妍刚才在想什么呢?”季敏以为,柳欣妍是在想何公子于那一刻钟之内和她说的话,然柳欣妍说的却是,“今天那蟹又肥又鲜,元宝肯定爱吃,咱们明天也买几只吃吧。”
“吃什么蟹?咱们今天是为了吃蟹去的吗?咱们今天之所以出门,是为了去相看那位何公子的,妍妍你就给我句准话,你觉得那何公子怎么样?”
“娘您觉得呢?”
“瞧着是个老实的。”季敏下意识地应了一句,而后很快反应了过来,“这是你的婚事,现在是娘在问你呢!”
“娘,我还是那句话,全都听娘您的意思,您觉得合适我就嫁,您觉得不合适咱们就另外再见其他人。”
“你这傻孩子,娘满意又有什么用,和他过一辈子的是你,你要是不中意,娘就是再满意也是不会逼你的。”
“女儿觉得啊……能嫁给他也不错,至少吃螃蟹都不用自己剥壳了。”
季敏又好气又好笑,“那……就这么定了?”
“娘,婚姻大事,是两家的事,咱们应了还不够,还得等对方表态呢!还有……爹那里……”
她爹只是不常在家,并未外放,也未驾鹤。
提起柳荣贵,季敏也是头疼的,这门婚事她挺看好的,怕只怕,柳荣贵知道何家富贵,会于聘礼上狮子大开口,引得何夫人不快,还有她远在七星村的婆婆和公公,虽然他们自来不待见妍妍,但孙女嫁人这么大的事,想来他们应当也是要来京城赴宴的。
盼只盼,何夫人对妍妍的喜欢能超过对他们的厌恶吧。
穷惯了的人骤然有了些许身
家之后,就爱显摆,柳荣贵呢,近来特别享受那种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银子了,各个都巴着他,求着他,等着他撒银子的感觉。说到底,他倒是也想一掷千金的,不过一来有些撒不开手,二来他还惦记着那个太常博士的缺。
在刚攒够一千两银子的时候,柳荣贵大半夜地睡不着觉,就想趁着天黑把银子往程贤兄家里一送,把那太长博士的七品官印捧在手里头。
但那是一千两啊!他活到这么大年岁,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子,却是第一次有这么多银子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哪里能舍得,还没捂热乎了,就往外送呢?于是盘算着多攒些,再多攒些,然后再往外送,许就不会心疼了。
然,柳荣贵能等,他的程贤兄却是有些等不住了。
季敏一边等着刘媒婆的消息,一边犹豫着要如何和柳荣贵开口,这天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趁着柳荣贵准备出门的功夫,拦住了他,“夫君,妍妍再过几天就要及笄了,关于她的婚事……”
“什么婚事不婚事的,我急着出门,等我回来再说。”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他的仕途更加重要。
“程贤兄,久等了。”
“我俩情谊如亲兄弟一般,等一等你倒也无妨,但……太常博士那事,你要是还攒不够银子,只怕为兄是没法继续替你留着那位置了。老实和你说,有一个不缺银子的主儿,不知道怎么听说了这消息,愿意出五千两银子买这个缺。为兄呢,是暂时把消息给压下去了,但估计瞒不了几天,为兄这边走不通,他肯定会去寻别的门路。到时候……只怕就是价高者得了。”
一听有人要出五千,柳荣贵倒也没时间考虑这人是不是个傻子,只着急切道,“齐了齐了,昨天刚齐的,程贤兄您今天便是不找
我,我也是要找您的。”
“齐了?齐了就好。那银票呢?柳贤弟可是随身带着了?”
把银子陆续换成银票之后,柳荣贵一直随身携带,生怕放在家里,家里遭贼、走水……这会儿强忍着舍不得,从内衫里掏了出来,本不过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做得艰难无比。但再艰难,最后这两张各五百两的银票还是躺在了程贤兄跟前的桌上。
眼巴巴地看着程贤兄将银票收好,柳荣贵有些艰难地开了口,“程贤兄,不知道那太常博士的任命和官印什么时候能……?”
“怎么?柳贤弟这是不相信为兄么?”
“不是不是,主要吧……”柳荣贵迟迟没有告知程贤兄他已经攒够银子,除了那一千两银子之外,其实也在不舍铸印局大使这个位置,原来觉得这个官儿就是个屁,现在尝到了甜头了,柳荣贵便有些舍不得了,他是奢望着,能不能鱼与熊掌兼得之。
他也知道,等这批官印全都铸造完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至少银印能再多铸造点儿,他也能再多捞点儿银子。
听柳荣贵把这话一说明白了,程贤兄笑得灿烂,轻轻拍了拍柳荣贵的肩膀几下,“这点柳贤弟大可放心,这上下疏通关系还得好些时候呢,你且安心先做你的铸印局大使,待得我那儿有了进展,为兄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好好好,那便多谢程贤兄了。”
“兄弟之间,不必言谢。”
把高兴得昏了头的柳荣贵打发走之后,程贤兄走到了隔壁厢房,轻叩了两下门,若是此刻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