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陈家!
宋姝咋舌,陈家的买卖做的颇广,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有这样的本事。
三人顺路,故而一路闲聊同行。
“余郎君,青桐书院人多吗?”
“书院很大,师生加起来千余人。”
“余郎君今年可参加春闱?”
二表哥郑浤去年秋试未考中举人,无缘今年的春闱。但余归舟是青桐书院四才子之一,理应是举人身份才对。
“我今年不参加春闱。”余归舟回头看向她,大概是谈话内容是他擅长的,变得自信满满,和之前腼腆的样子全然不同。
“我家境贫寒,读书启蒙晚,虽得恩师青眼看顾,去年秋试侥幸中举,但成绩居末,尚有许多不足之处。而春闱毕竟是全大华朝有志之士竞争的考试,参试的举子无一不是满腹经纶。为稳妥起见,恩师便建议我下一科再考。”
夫子的原话是,他今年参加虽有可能中,但说不好便是榜末、甚至是同进士,那就无缘翰林院,极有可能被分派到边缘地方任职,或者一直等着遥遥无期的选官。
以他十七岁的年纪、家庭情况和生活阅历,被派出去做一方父母官还是太稚嫩了,最好的办法便是再苦读三年,下一科考个拿得出手的好成绩。
“这次机会浪费掉多可惜?若是下一科,便能保证稳中?”
三年一次的春闱,中不中都该去尝试一下才对。宋姝不想打击他,倘若下次不中,岂不是又要再等三年?
余归舟稳步前行,声音清越昂扬,“历经三年苦读,我定能一战而胜。”大约是觉察到自己过于自信满满,他又补了一句,“如若不中,那就从头再来,我输得起。”
宋姝顿时对他生了些好感,读书起步晚,成绩好已是难得。夫子不允他参考必然有不可参考的理由,或许他的成绩确实存在未及之处,但他并未因师长的阻拦而沮丧,又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年轻人就得有这种经得起磨炼的心态,又有奋斗的冲劲儿。
到了山门口,余归舟顾及她们是年轻女子,路又不熟,便陪着从桃花坡南向的边门上山,绕行一段路到了第七巷。
宋姝止住脚步,温言劝道:“余郎君莫要焦心,房子的事总会有着落,你该安心读书才是。”
其实现在她极想说同意分租,但终究忍住了,毕竟余大郎的事还如一把利剑悬在头顶。
而且,如果余母住进来,余归舟也会常来,到底是不太方便。没有父亲在身旁,她可以同学子们做买卖生意,但不能有同居一院的嫌疑。
余归舟点点头,顺着台阶走回书院。
他与她不过今日才相识,彼此了解不深。人家一个姑娘家,虽不知因何缘故来此居住,但谨慎些是极有必要的,自己硬要扮苦求人家同意分租,未免不是君子所为。
二人回到小院,绿春放下手中物事,先忙着洗陶罐煮粥。
宋姝则趁着最后的光亮,把一床灰蓝喜鹊登枝纹被褥抱到正屋西边的卧房铺好,又抱着另一床葱绿竹节纹的被褥到西厢房北间铺整齐。
新棉花被褥摸着软乎乎暄腾腾的,布料都是本地产的粗棉布,颜色花纹单一,虽摸着硬了些,睡起来倒还舒服。
收拾妥当之后,宋姝坐在门槛上,双手托着下巴想心事。虽是逃出了宋家,眼下有屋住有米食,困难却还不曾彻底解决。
她所愁之事无非两件,一是婚约未除,二是荷包渐空。
想来手里的二百多两银子,不过是十几个烧猪头的身价,怪不得绿春拦着不让随意雇车!若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心中没半点的成算,手中宽裕了就可尽花费,囊中羞涩便勒紧腰带,这日子便落了下乘。
无法开源,就需要节流。先给自己定下小目标,收起往常一些费钱的小习惯,做些针线到书院卖一卖,赚几个铜板买米买菜。
按余归舟所说,书院里有千余书生,总不会每个人都带着针线婆子来读书,做些日常用的东西卖一卖,说不定有赚头。待过个半月十天,余大郎之事无有下文,便可放心去城里接绣活。
“春,烧个火把与我。”宋姝扒着厨房的门框,探出半个脸笑眯眯的看着绿春,又吸了吸鼻子,“你在做什么?好香!”
绿春蹲在地上烧火,从灶里捡出一根刚烧着的木棍递过来,“姑娘当心,别被火星子烫着。刚才收拾包袱,我看有几个油纸包着些炊饼卤肉,热了热。”
“噢,我都忘了,是昨日午饭时候剩下的,余大——”
想到绿春压根不识得余大郎,宋姝赶紧咬住舌头,昨日这厮让多打包些干粮,谁知道又跑了,东西剩在包袱里没有拣出来,也不知道坏了没有?
“鱼大?鱼不大啊,只有几条很小的炸鱼干。”绿春疑惑。
“嘿嘿嘿嘿嘿,是不大是不大,我记错了。你闻一闻有没有怪味?若是坏了便扔,没得吃坏肚皮,还要花钱请大夫买药。”
“天气冷,这些干粮卤肉再不容易坏的。”
干粮干,卤肉咸,正月里放两天坏不了。
绿春搅了搅锅底,熟练的把炊饼腾在边上,“再过一会儿,炊饼热透了就吃饭。”
“好,我去给二表哥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