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少年目光复杂地看着宋姝,染墨的眸子往她脸上一扫,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他没吭声。
宋姝无辜地看着他,心想明明还帮过你,怎招呼也不打一个?
许是觉得自己仍穿着男装,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这位仁兄怎么称呼?”
她心情好,以后说不定会做书生们的生意,双手作揖先开了口。
不料对方却脸一红,慌忙退后两步站稳,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似的,“鄙姓余。”
“姓余啊,姓余——”宋姝僵住了,怎么又姓余?!
姓余的简直是阴魂不散啊。
她顿时兴趣缺缺,恰好胡店家抱着笔墨纸砚出来,点点头便转身去挑毛笔去了,丢下青衣少年莫名其妙的红了耳尖。
胡店家将物事一一摆列在桌面上,任由她挑选,又对余书生招呼道:“余郎君今日有空看书?铺里有营生,你自家随意。”
“老伯自忙便是,小生常来,无需客气招待。我今天只是想把这几本册子放下,托贵店代卖。” 青衣少年说话声音清凛,语调不缓不急,听入耳中十分舒适。
“哦?有新书?” 胡店家听他如此说,蹒跚走去接过翻看起来,两人不时低声耳语。
宋姝细细挑了两支用得过的毛笔、一方砚台、半刀纸,正欲找胡店家结账,恰好听到他与余书生低声闲聊。
“余郎君孝顺,你母亲几时来?桃溪村王大夫妇儿科好脉息,听闻当年是给宫里的娘娘们号脉的,如今告老赋闲,三五不时回桃溪村小住,倒成了四里八乡的福气。”
“正是听闻他老人家今年二三月间回桃溪村小住,才欲把母亲接来求诊,只是尚未找到合适的居所。”
“你每日在书院苦读,不常出来行走,哪知何处有空房?七弯巷没有,偌大的桃溪村总会有几间,要不要老伯帮你打听一二?”
胡店家说完,发现宋姝正搂着笔墨纸砚站在面前,只觉得这少年活泼可亲,想来是个热心肠,便笑指着她道:“再不济,托这位小郎君替你问一问也罢,你们都是少年书生更容易说话。”
余书生一愣,顺着胡店家所指一瞧正是宋姝,忙垂下视线不敢再看,连声说:“不敢不敢。”
宋姝侧头偷笑,真是个脸皮薄的老古板。
原来他便是方婆婆说的余姓合租人。
胡店家是个精乖的,一看宋姝不接话茬,便打着哈哈略过话题,点了点她手里的东西,“三百九十文。”
宋姝会了账目出来,抬脚拐向一旁的点心铺子,“曲婆婆可在?给我包一份红豆糕,一份桂花糕。”
“在的在的,小郎君怎知老身姓曲?”曲婆婆抽过两张油纸包点心,随口问道。
宋姝指了指柜台上的匾额,“曲家点心行”。
“好乖觉的小郎君!红豆六文,桂花七文,一共十三文钱。”
天色渐暗,宋姝提着两个油纸包和一包文房四宝,站在路口等绿春。
这时候又看见余书生从随缘书局里走出来,想必已经同胡店家交代好代卖事宜,她微笑着冲他点点头,转身避过。
宋姝明白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为人处世结善缘总不是坏事,况且方婆婆和胡店家都肯热心帮助余书生,可见他不是大恶之人。
只是她有自己的心事,不知道祖父什么时候就找上门来,更不知道余大郎的事算不算清了——
说不定哪天就有一场好闹。
让人家母亲住进来养病不成,反倒是给他们添麻烦。
“公子。”绿春很适时的赶到,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满头大汗的,“公子,我取了被褥,又买个新陶罐煮饭,还在铁匠铺子里订一口铁锅。”
宋姝这才想起来她们还没锅做饭,幸好买了点心,笑道:“那便煮一锅稀饭,凑合吃些点心。喏,这里有你爱吃的红豆糕。”
说着伸手去接绿春手里的东西。
“公子你真好。”见宋姝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绿春闪身躲过。
她力气大,一个肩头扛着一个大被卷,胳膊上还挎着大陶罐,走路虎虎生风,“快些走吧,婢子想起来油灯蜡烛都无,天黑透了做饭都看不清锅。”
“噫,新屋收拾起来这般麻烦,这也无,那也缺——”
“姑娘有礼。” 有人赶到前面来说话,正是余书生那把好听的小嗓子。
宋姝停下脚步,诧异道:“公子有礼。”
“请问,姑娘是刚在七弯巷租到房子吗?是整套院子?”
宋姝有些心虚,虽然此时天色昏暗,还是看出了余书生眼中的殷切期盼。
她吞吞吐吐的说:“是,是整租。”
余书生立刻激动了,声音都在发抖,“你,你们是几个人住?能不能,咳,能不能分租一间与我?”
宋姝... ...
见她不语,余书生冷静下来,解释道:“恕我冒昧,在下余归舟。因我母亲多年为妇人病所扰,到处求医不得... ...听说桃溪村王大夫今年二月里要回乡小住——”
“你也恕我冒昧,何不住在桃溪村?离王大夫不是更近便?”
余书生苦笑,“姑娘初来此地,尚不知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