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老三来了,韩文理立马换了副嘴脸。
“原来是周大人来接二郎了。”他笑呵呵地邀功:“方才,我正帮你调教二郎呢,这孩子可是有些性格在身上,要我看……”
话未说完,周老三就打断。
“我家二郎从不用我们当爹做娘的操心,我家更是不愿不对他加以束缚,免得训出个呆板孩子来,怎么,韩大人另有高见?”周老三语气有些冷意。
韩文理疑惑地顿了下。
没成想这乡下汉子还挺有想法。
本来还得意洋洋的他,现下也只能讪笑:“没,周大人说的在理,二郎这般就很是不错,本官觉得好,甚好!”
周老三颔首道:“既是如此,那我这就带他回家了。”
“且慢。”韩文理赶忙叫住。
他可还有件大事未做。
“还有何事?”周老三摸了摸肚子。
临走前,宋念喜正在剁肉野芹菜肉馅,打算晌午吃顿大包子。
另外娘还要做酱烧大骨头呢。
周老三的肚子已经瘪了,着急回家吃饭。
韩文理擦擦脑门上的汗,笑了。
“是这样,小女碧莲今日特被我叫来贡院,现下应是已在后院候着了,本官想着让两个孩子相见一下,也好认个脸熟。”
二郎一听,转身就要走。
可是韩文理已经抢先一步,立马唤人去把韩碧莲叫出来。
“阿旺啊,还不去后院把小姐请来,这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说罢,韩文理又笑眯眯的,让人给老三奉茶了。
当然,奉的还是昨个儿的陈茶,那股子霉味儿沉在水底,茶水也是泛着丝丝浑色。
周老三想着这考卷还未封好送出,眼下且就先给他最后一点儿面子。
他未动茶水,只是拉过两把椅子,和二郎一起坐下。
然而很快,韩府小厮就独自回来了。
脸色还有些难看。
“老……老爷……”
“碧莲啊你快看看这就是爹……”韩文理一转身,却只和小厮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欸?小姐呢,不是让你是去请她吗!”
“老爷、咱、咱家小姐不在后院的客房啊,听人说,今早咱韩府的马车来过了,但马上又走了。”
韩文理惊诧道:“这是为何,我昨个儿明明命你回府,叫碧莲今日来贡院一趟,再等我一块回家啊,可是她出了什么事?又或是病了伤了?快快去问个明白。”
他一时惦记闺女,心中紧张。
小厮也不知其中缘由。
于是出去寻摸了一圈。
最后把个见过韩碧莲的杂役大爷喊了过来。
“你们说早上那个娇小姐啊。”杂役拎着扫帚,老实巴交地回话。
韩文理焦急催促:“那可是本官唯一的嫡出女儿,她怎么没进贡院就走了,快说,你都看到听到什么了。”
“小的听到她说什么绝不肯嫁,死也不嫁,还说什么乡下东西,配不上她,又看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至于其余的小的就不知了……”杂役老头慢腾腾回道。
这话一出,韩文理顿时错愕。
当着老三的面儿,他脸上的神色仿佛凝住了似的。
“碧……碧莲怎会说这种话呢,是不是你个老头耳聋听岔了,胡说八道。”他又尬又恼。
这时,周老三过来让杂役离开。
“乡下人不配?”他抬起眼皮语气不悦:“那便是说我家二郎了,这可不像是听岔了,韩大人心知肚明,又何必难为这位老伯。”
韩文理臊得耳朵都红了。
早知道,他方才也就不刨根问底儿了……
现在岂不是白白得罪周家?
“周大人,此事定是有所误会,待我回府,好好说说小女,再带她去您家赔个不是。”韩文理赶紧转身鞠躬,语气里透着急切。
周老三却大手一挥。
“不必!既是您家小姐看不上我们乡下出身,觉得我们县主一家都配不上,那便也不能教她委屈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韩大人不必送了!”
说罢,周老三板着脸,带着二郎拂袖而去。
只是刚一出贡院,他就又立马不装了,高兴地咧嘴笑。
一个十岁丫头说啥他才不在乎。
关键是这下子,韩府就没脸再提亲事了,总归是挡了过去!
二郎也抿起唇角,神色和煦。
父子俩眉开眼笑地正要往马车上去,这时,却见方才那杂役老头居然也走到自家马车前。
“老爷爷,这个是给你的,收好~”
只见车帘子里,探出一只白晃晃的小手,抓着一两银子,放进了杂役的手里。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啊。”
那杂役老头激动地揣着钱走了。
周老三脚下一顿,随即恍然大悟。
他就说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韩家姑娘犯蠢,偏偏还被老头看见了,原来是闺女买通了人家故意去说的。
绵绵真是随他,就是机灵!
周老三兴冲冲地坐进马车,看着正悠哉啃锅盔的绵绵,又看看二郎和三郎。
心里头觉得无比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