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咋说,周老二最后还是按时去了钱府上工。
临走前,还跟周老太要了五两银子傍身。
周老太把钱给他拿上。
又装了一小筐自家腌的咸鸭蛋,还有两小包老村长给的咸鱼。
让周老二吃不惯钱府饭菜时,也能拿来先凑合一口。
周老二攥着银子,勉为其难地收下了吃食。
“娘,人钱府啥吃的没有,还用我多余带这寒酸东西?只怕带了也只能是等着放坏了。”他扁着嘴巴。
周老太瞥了他一眼:“钱府就算有锦衣玉食,那也是主人家的,同你有啥关系?你拿上,去了好好干,别惹事儿就是了。”
看着周老二坐上驴车,一副佝背塌腰的背影越走越远。
周老太微微摇了摇头。
有些事儿,且让老二自己个儿去悟吧。
现下家里走了周老二,地里的活计也就少了个人来做。
旁的倒还好说,只是那挑水的活儿,实在是有些麻烦。
平日里需要用普通清水浇地时,都得是周老二去村里的公井挑水。
如今周老二不在,周老太也舍不得让两个儿媳妇干这辛苦活儿,便打算只能让老三和老四多受累,把这挑水的差事给揽了。
他们兄弟二人当然没有二话。
周老四还拍着胸脯道:“娘,不就是挑个水吗,三哥从镇上都够累的了,这活儿我一个人就干了。”
“哪能让你自己来,你天天上山也怪辛苦,我是当哥的,我来干,不用你。”周老三嗔了一声。
见他俩倒是想着彼此,还抢着干活儿,周老太舒了口气。
既觉得欣慰又难免心疼。
便寻思着还是得想个别的法子,可千万不能给两个儿子累倒了。
这天,周老太刚从老村长家出来,正好瞧见了白镖师赶着牛车,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那白家的牛车上绑了两个大木桶,个个都能有半个人高。
桶边还湿哒哒的,连那绑桶的绳子都被浸湿了。
周老太随口问了一句:“白镖师,你家这桶是装啥用的,平日里少见这么大的木桶。”
白镖师笑着拍了拍空桶。
“装水的。我拿它装了两桶井水,刚送去给隔壁杨村的亲戚浇地用。”
周老太一听便懂了。
自打入了春,就没下过一场像样的雨,这股旱劲儿已经持续几年了。
怕是今年依旧躲不过。
还好桃源村算是个福地,不仅河里没干,连村头的公井都不曾缺过水。
只是别的村子可比不了桃源村,缺水浇田的大有人在。
这也难怪白镖师会去运水接济亲戚。
“送水也是个辛苦活儿,难得你这么年轻还肯干。”周老太忍不住夸赞道。
白镖师笑着应下。
不过他又怕周老太误会,忙跟了一句:“我这两桶水不是从村里公井打的,是从我自家田里的井中打的,一天就送两桶给我家亲戚救救急。”
毕竟,桃源村的公井是属于村里这几户共有的。
若是被人误会用村里的东西去接济外村人,那也容易生嫌隙。
好在周老太并不在意这个,也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只是听了白镖师这么说,她忽然问道:“你家田里还有井?那平日里水可多吗?”
毕竟如今旱年,有些人家打的一口井,还不够自家用水的。
白镖师却精神地回道:“我家井里的水管够用!别说是我家那些地,就算再来个上百亩的地,也能浇得起。”
如若井水不够多,他也不会舍得把水送去给亲戚用啊。
这话一出,周老太的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
周家的地和白家的离得很近。
若是能从白家井中取水浇地,也就不用老三他们再辛苦去远处的公井了。
于是周老太这便说起借井的事儿,问问白镖师的意思。
“白镖师,你家若是方便就同我家共用,我家可单独付水钱。不过若是不便,那也无妨的。”
白镖师爽利得很,刚一听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能有什么不便的,反正那井水我家也用不完,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家过来挑就是了。”
周老太心中顿时一喜。
就要商量着给水钱的事儿。
不过一提起钱来,白镖师就赶紧后退摇头。
“用点儿水而已,何须给钱?难不成周大娘觉得我是那种小气人,再说我可就生气了啊。”
白镖师这年轻人还挺倔,一提钱就使劲儿摇头。
那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反倒让周老太有些不好意思了。
最后周老太只能不提这水钱,寻思着到时候多送些吃食给白家,全当是顶了这水钱了。
于是周家这便跟白家共用这一口水井了。
地里的活儿也一下子轻快了不少,周老三和周老四也不用再多受累。
平日里,周老太时不时地去白家送些鱼虾、鸭蛋还有猪肘子之类的。
白家有时也会回些现成的拌菜和果酒。
两家的来往越来越多了,也显得更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