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郎由西安回到家中,先登堂叩见父母。王老员外和安人,虽见他面带风尘劳顿之色,但身体仍然矫健,平安归来,甚是欣喜。问了问西安的景色风物,便吩咐他快快去休歇。王郎回到自己的住室,秀英早已迎接出来,接过行装,进屋便问他同张琦比武之事。这一问,使王郎满面 羞惭,连连摆手,道:“比武之事,一言难尽!”秀英见丈夫这般情景,已知晓十分。一边用温言相慰,一边拿起笤帚为他拂扫尘土。这时,陪嫁的小红,已早由王郎、秀英作主,择配一良家出嫁了,自另有小丫鬟捧上脸水、茶水。
秀英检点行包,这才发现上面还拴着一个柳条编的笼儿,里面放着只螳螂。秀英十分纳罕,便笑着问王郎,道:“人家是养蝈蝈儿听叫唤,养蛐蛐儿看咬斗,你怎么养螳螂了?一路风尘仆仆,就是和它解懊闷吗?”
秀英这一问,又把王郎问得振作起精神来。他把长安比武失败,受到轻侮之辱,失意归来,柳下小憩,偶见螳螂与雀儿相斗,长揖拜师的经过,仔细描述和比划了一遍。秀英听得开始气恼,渐渐也兴奋起来,甚感有趣。对王郎道:“你真是个有心人,长安此行,有失有得。胜败为武林常事,磨磁自励,十年不晚,无须烦忧。在家歌息几日,养好精神,为妻陪你外出走走,或探问亲友,或游山访胜,散散郁闷之情。归来后,为妻再陪你研讨拳技不迟。”
王郎却摇头道:“不!我如何再规颜见法真师傅?如何再舰颜见淳化父老和武林诸友?我从今日起,要三年不出家门!”说完,坐在椅子上,一脸坚毅之气,右手轻轻地扣点着方桌,又在想什么。
秀英微笑着,故意问:"难道你瘪气了?这也值得不出门,不见人吗?”
王郎道:“我听你的,'磨砺自励,十年不晚’。但我要三年为期。”说着,两眼多情地望着秀英,他这才发现,秀英那一双闪着长睫毛的美丽的大眼,也正深情地含笑望着自己。王郎心想,自和秀英结缡以来,得到她的赞助不少,此次败辱,也对她不起。便继续说:“汉代的董仲舒,精读典籍,三年不窥园,终成大儒。我王文成要三年不出家门,专在后园习练拳技,以螳螂为师,夺造化之功,创一家之路!”
秀英望着王郎眉宇间流露的勃勃英气,又是赞佩,又是敬爱,她满斟一杯茶水,双手递过,鼓励他说:“有志者事必成!不过,三年不出家门,休把你憋闷坏了!”
王郎把自己所打算的如此这般,细说一遍。秀英听着不住地颔首,可心里在想,这三年你要在后园跌打、滚爬,要使筋骨受怎样的苦处,怎不叫人心疼。
翌日早起,王郎趁清晨向父母问安之便,期明男三年不出家门,专心练拳之意。二老因常为王郎外出比武担心,听说他三年不出家门,甚为喜欢,便欣然地允诺了。当下,王郎就搬进后花园居住,大门不到,二门不出。他先将借人的花园分成两半,把奇花异葩、山石佳树,统统集中到一半的园地,把里面的一半,又分成两部分,一部分装上杂树和雍木丛,任长野草青蒿,一部分垫上黄土压平,整成练拳的场地。不几日整得妥当,便命家人四处广搜螳螂,几有送螳螂来的,每只两文铜钱。不到十天,已收到了成千上万的大小陵螂,完全放进灌木丛和野草里,俗大的花园,简直成了个缝螂世界。王郎从早到晚来往于杂树灌木丛间,细心地观容那些螳螂的动作。
几天以后,出乎他的意料,这个镗乡世界真是一个稀奇的天地。原来,那些螳螂不食草木,专吃肉食,且专吃话的、飞的。它们尽日里勇敢地各展所能,捕捉飞食,力敌一切,它们不但爬行、跳跃,还常常两只后腿直立,舞动 双月,看它们那身躯似又笨又拙,然而攫捉飞虫,其速无比,有不失一。它们不但敢和小的虫类斗,敢和鸟类斗,还敢和吃车。斗起来随机应变,施展出各种技法和招势,不获胜利,决不罢休。一个比它们还大的蚂蚱,竟会被它双刀一矣,错得身首两断。一条比它大几十倍的长蛇,会让它跳上头锅,我刺眼睛,痛得曲折乱滚。如果是两个螳螂相斗,那年得更很。这些下姿百态的斗法,都被王部细细观察,然后细缅琢寨,怎样把螳螂之长运用到拳脚中去。他每天除了观察之外,便是到拳场上锤炼其理。
冬去春来,雪融花开,不觉已一年余。王郎博采十八家拳法的精华和螳螂活动的特点,演化成了一套独特的季术,取名为“螳螂十八凑”。十八凑中共有两套拳路,一是“步”,二是“八肘”。崩步是王郎编创的第一套拳,八肘产在崩步之后。王郎所造之拳,虽然大部是采取了少林拳和氏拳的劲路,却又大有异径,独立门户。
一天,秀英到后园看丈夫练武,只见他横冲直撞,左折右缠,面南而打北,指东而取西,忽起忽落,时升时伏,疾手快,变化神速,身法步法,极是清晰快利。再看他的双腿,总是屈腿前进,弯腿后退;屈腿左闪,弯腿右揶;时面轻灵,时而沉重;刚柔相济,动静自如;手快似箭,脚腾如飞;真是奥妙无穷,让人看着只觉神奇,百看不厌。秀英那心儿真是忽如猛浪激石,又忽似花开三月。
王郎收起拳势,才发现秀英在一边,笑问道:“贤妻,称看这拳路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