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弋的母亲梁白曼是个充满书香卷气的女人,高挑清丽,在陆铭弋的印象里总会有那么一个身影是属于她的。
踩着矮高跟,穿着及踝的长裙,绸缎般的齐腰长发会在伏下身时垂落下来。
是个如潺潺流水般温和的女人。
梁白曼的父母都是教书人,算不上是有钱人,但胜在有声望,在陈慧芝的那一代,他们是要被称之为先生的。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女孩是注定了美好的,她本该安宁自在的度过自己的一生,可上天并没有给这个温柔的女人一个好的结局。
梁白曼自小便有极好的艺术天赋,她凭借自己的能力考入了浦城最好的一所艺术学院,结交了挚友宋明殊,以及遇到了一个并不好的男人。
一次校庆晚会,现场来了很多浦城极具地位与财富的人,坐在首排的观众席上,各个西装革履,矜贵又奢靡。
艺术学院阴盛阳衰,昏暗的台下学生们窸窸窣窣的谈论着前排坐着的年轻男性,哪个更具魅力。
最后拔得头筹的便是坐在首位的陆正州。
那年的陆正州不过二十又五,意气风发,利落分明的五官在礼堂明明灭灭的灯光下尤为致命。
他有着用无数金钱与地位自小滋养出来的贵气。
梁白曼与宋明殊一直都是学校一对比较特别的存在,两人外貌出众,专业能力也是一绝,因着学艺术,身上有股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高雅气质。
两人登过许多次学校论坛,在系花榜单上争执不下,宋明殊艳丽,梁白曼清纯,不同类型,却都是个十足的美人。
外面的人熙熙攘攘,两个漂亮的女人却毫不在意,成为了彼此最好的朋友。
她们那天的节目被学校特意安排在了压轴的位置,以至于快到她们时,台下的人大多已经疲倦,要不是因为这次是校庆,跟普通的晚会不同,他们多数人都早就跑路了。
陆正州那会儿刚接完电话从外边回来,偌大的礼堂却陷入了极度的安静与黑暗中,唯一的一束光芒落在了舞台中央。
三角钢琴前坐着两个漂亮的女人,穿着黑白礼裙,裙摆从琴凳落下,绚丽的铺散在光洁的舞台上。
一首圣桑的《天鹅》跃于指尖。
观众席上的人不知是沉醉在这曼妙的曲调上还是两位夺目的光彩上。
陆正州倚在礼堂前门口处,目不转睛的将穿着白裙的女人印在了脑海中。
陆正州没经历过失败,最起码前半生都是这样。
香车宝马,西装玫瑰,那一年的陆正州为了摘取艺术学院最为高不可攀的那朵娇花无所不用其极。
从开始老套的追求无用到后边步步紧逼。
陆正州总有办法出现在她面前,处理掉对梁白曼而言天大的困难,随后又将她推入深渊。
来来回回,乐此不疲。
他无不在彰显着自己与她的参差,以及他所可以带给她的偌大诱惑与能力。
梁白曼在天堂与地狱之中反复交织,最后如他所愿,病态性的爱上了这个横行霸道的男人。
故事的最后就是陆正州用一场满城烟火为他助阵求婚,彻底将梁白曼俘获。
但现实不是童话故事,王子与公主也不会只停留在故事结局里幸福的在一起。
陆正州并非良人。
他有着身为富二代的各种才能与实力,但同时他也有着大多富家公子身上的劣根性。
他好玩、花心、大男子主义。
陆正州爱梁白曼,但那份爱不足以让他可以约束自己。
他用婚姻绑住了梁白曼,却从未将自己圈进这个牢笼之中。
梁白曼想逃离,陆正州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只得越陷越深,最后成为了一名躁郁症患者。
在躁狂和抑郁的交替折磨下,梁白曼却怀孕了。
陆铭弋便是在这种环境下出生的,从一开始他就伴有自己母亲的躁郁症病状。
可幸的是陆正州那段时间不再肆无忌惮,身边的莺莺燕燕慢慢消失,他开始学会约束自己。
梁白曼又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直到某一天,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带着一个小男孩登堂入室,梁白曼才明白,从头到尾可笑的都只有她自己一个。
午夜梦回之间,梁白曼突然想起了泠江的风,她躲在角落里哭了一夜,像个无助的小孩。
她想回家了。
梁白曼用着极度癫狂与决绝的姿态消磨掉了陆正州对她所有的美好幻想。
不耐且烦躁的放了梁白曼离开。
而那一年的陆铭弋只有十岁。
陆铭弋一直觉得自己有两个母亲,一个温婉动人,会在回家的路上买糖给他吃,告诉他,妈妈最爱的就是我们小弋了。
一个暴躁无度,看到他时避如蛇蝎,仿若他是毒药、是深渊,碰到他,她就会腐烂、会溃败。
他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梁白曼教他弹琴的时候。
因为那时的梁白曼最为温柔。
她会耐心很好的告诉他黑白键下对应的每一个音调,教他弹一首又一首好听的曲子。那会的母亲总会穿着纯色的长裙,披散着及腰的乌发,窗柩砸下了光,落在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