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镇之乱最后一场战事尤为激烈,那叛军首领智谋不浅。鬼方军与之周旋了数月迟迟无法攻下这最后一镇,只好等待周生辰率领南辰王军增援。
城池外横尸遍野,鲜血与黄沙融成道道深痕,仿若为这片凄凉的土地烙印下不可磨灭的伤痕。
同为北陈子民却要兵戎相见,一边是为了生存与自由,一边是为了坚守国土,这约莫是此次平乱战役无法言喻的痛。
鲜血横飞,寒光四起。于战场中央骑着玄色骏马的男人,那刚毅的脸颊上布满点点血污,眼眸似冬夜寒星一般冷冽,振臂挥舞着手中的利剑。
此时的他心中只剩下了守护北陈这一信念,仿若是这战场上毫无感情的最强杀器。
但再强也总归是人,与叛军首领对阵之时,突有数十人同时攻向周生辰,与此同时利箭破空而来。
周生辰余光扫到那想要直击他心脏的利箭,眼眸一沉,知是躲不过了,抵挡着士兵进攻的同时侧身避开要害。
这一箭射在了他握着缰绳的左臂上,剧烈的疼痛与叛军士兵的猛烈进攻使他失了平衡,自马背上跌落。
镇渊似是有了感知,于他落下之时,急甩缰绳,以首将靠近周生辰之人撞开,扬蹄踩踏,健硕身躯覆有护体铠甲,并不惧怕这区区步兵。
“师父!”谢云于不远处见此惊险一幕,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刚想上前支援,但见周生辰一个矫健跃起,躲开向他砍来的刀剑,挥剑利落的砍断手臂上的箭身,只留了那深入血肉的箭头。
叛军首领为了能精准射杀周生辰,所在的位置与他不过几十步。周生辰跌落马背之时看准了他的位置,并未给他逃跑的机会。
一个健步前冲侧身躲开战马扬起的前蹄与马上的攻击,看准时机俯身挥剑砍向战马裸露的后腿,马儿吃疼乱了阵脚,马背上之人一个不甚被甩落。
周生辰未给他起身的机会,一片猩红闪过,昭示着这场战事的结束。
六镇之乱彻底平息,王军大捷,只待归营休整后方可回西州。
“师父这箭上有毒!”谢云扶着周生辰坐于一旁休息。
脱掉铠甲解了衣衫,便瞧见那嵌着箭头的伤口流出的血竟泛着乌黑腥臭,一看便知这箭淬了毒!
周生辰此时脸色发青,嘴唇惨白无半点血色,额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回营时想办法拖住十一,别让她看到我,至少让军医解了毒之后……”战场上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南辰王,如今却有些怕了那于营中的小徒弟。
怕她瞧见他这受了伤,中了毒后的模样,亦怕瞧见她那婆娑的泪眼。
“是,师父。”王军回营地,小十一哪次不出来看他们是否安好,想瞒住她何其困难,谢云暗叹了一声。
最终仍是靠着桓愈的坑蒙拐骗拉走了时宜的注意,这才使得周生辰顺利回到主帐中。
谢云迅速寻来军医替周生辰剖了箭,解了毒,方才稍稍安下心来。
“师父回营了?”原本被桓愈拉去辎重营寻乐子的时宜,突然听闻周生辰和王军回营了,一愣,她怎么没听到营门的呐喊?
其实是晓誉先一步回营,吩咐了营门哨兵莫要声张的,就怕被小十一听了去。
“约莫是方才太吵了,你没听见。”桓愈继续坑。
时宜挠了挠小脸,心中疑惑到:是吗?总觉得不太对劲?不管了,迟些时候再寻师父去。
可时宜发现接连几天,师父都未曾出过营帐,外面有大师姐或是谢师兄守着,说是师父与军师等人正商议如何押送安置被俘的士兵与六镇的百姓。
时宜听闻如此,便不好再去打扰。
但终是有一天无意间瞧见军医提着药箱进了主帐,才意识到师父定是受伤了!还瞒着她!
于是趁着晓誉不在的片刻功夫,偷偷溜进主帐,掀开帐帘一看,正巧瞧见军医在为周生辰换药。
周生辰听见帐帘掀开的声音抬头一看,心中叹了口气:哎,果然还是被小徒弟发现了……
时宜进来后只是静静站于一旁,待到军医离开后,才走到他面前,眼眶有些发红,小手绞着。
前世她并未随军,待师父回到西州后,方才知晓他受了伤。
“师父,你、你怎的受伤了也不与我说……”声音有些颤抖。
周生辰一面将素白里衣系好,一面浅笑着与她说:“怕你哭鼻子。”
“我……”时宜话还未说出口,便听见晓誉的声音传来。
“师父,有急……十一!?”晓誉掀开帐帘瞧见帐内的时宜一惊,这小丫头居然偷跑进来了?看来还是瞒不住了。
“何事?”周生辰见她神色有些不对,问到。
“凤俏已领兵前往商谷,坪州亦传来急报。”晓誉递上信函。
周生辰打开信函,片刻后与她说:“明日你领兵前往。”
“那师父……”晓誉想到师父此次受伤,虽毒解了,但这断骨之症时常反复,夜间尤其难熬,担心他的身体无人照顾。
“我来照顾师父,师姐你放心。”时宜是知晓周生辰伤情的,抹了抹眼角与她说到。
“那……好吧,师父就拜托你了。”晓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