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秦霞母亲点头，“我确定了入冬前会有一批知青来，人数是你们这一批的五倍，用那二百块钱堵一堵人家的嘴，你们几个的房子自己掏钱吧，行吗？”
“这个我们早就想好了，自己拿钱，自己买物料，一人一间，砖瓦的来路也已经找好，多谢伯母，请伯母放心。”兆钦代表他们几人说话：“只是，伯母您这一剂药下得有些猛，估计队长得消化消化。”
“猛药治沉疴，本来是两下相好的事非得磨磨唧唧！”
“侄儿媳妇说的不差，满囤个傻大羔子，”姜家奶奶又骂这个，赵琳一听见就想笑，老太太继续：“是个好人，就是没胆，上头的拿个架，下头的再绊个腿，该一天干完的活非得拖上半拉月！”
“大娘看问题透彻。”秦霞母亲叹气又赞人，看向兆钦和周炳，“吃完饭你俩溜达两圈再回去，我估计他今晚就会找你们说划地的事，把要求一次性提到位，最好能签一份文书，不用顾忌那三个小队长，本就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拿着鸡毛当令箭！”
赵琳几人都笑，可不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岂止是令箭，都成尚方宝剑了！
吃完饭，秦霞母亲叫了赵琳出去走走，到了僻静处开口：“地委的张勇，张专员，新调来的，就是你说的亲戚？”
“是啊，亲戚，也是朋友，郑姨怎么想起问这个？”
“他妻子林芸你认识？”
“林芸是我姨妈，邓姨您知道她？”赵琳吃惊，“她跟我母亲还有明戈的母亲是相交多年的姐妹。”
“啊哈哈……这世界，当真是小！我就说嘛，怎么一开口说建房子的事，王卫民就说知道，林芸爷爷那辈儿，家也是东省省城的你知不知道？”看赵琳摇头她竟是大笑出声，“她祖父就是我祖母的大哥，他父亲和我父亲是亲表兄，只她父亲当年落户到了海城。这么多年我们两家一直保持往来，张勇的老家就是这里，他们回乡探亲路过省城时也会去看望我父亲，张勇调来玉棉也去了我家一趟，这趟来，我还打算去看看他们的。我当年是在海城上的大学，那时还常去他们家，她的朋友我都认识，所以你母亲是——”
“家母姓孙，孙玉乔。”
“啊哈哈……难怪，难怪，我说你这容貌是随了谁？难怪那天头一面就觉眼熟！原来是她，也只有她的女儿会长成这样了！那邓静姝就是你婆婆？”
“是，所以张叔常说的郑老就是秦霞的外公？”
“哈哈……是，是！”秦霞母亲竟是笑出了眼泪来，抓了赵琳的手又揽过她的肩，“多少年了，自从毕业后我基本没去过海城，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玉乔的女儿，还成了静姝姐的儿媳妇，她们倒是近水楼台……还记得上学那会每次去找林芸都被她们三个带着逛遍海城的大街小巷，吃的用的穿的每次都装满一大包才放我回去……你妈妈眼光好，每次挑的衣服都是最适合我的，你婆婆仔细，除了吃用之物连女孩子要用的东西都备的齐全……她们，还好吗？”
赵琳万没想到竟还有这样的一段往事，吃惊过后缓缓说起了当前事，秦霞母亲偏头对着远处的群山抹了几把眼睛才说话：“都会过去的，孩子，不论遇到何事咱们眼里都要有远方，心中都要有光明，父母不在身边不要紧，东省有你姨妈，有我！”
“我明白的郑姨，多谢您，妈妈和婆婆知道我遇见了您一定万分高兴！”
“哈哈……是，是，郑姨也十分高兴！都好好的，盖好房子结婚，郑姨给你们送添妆大礼！只是我还要赶着回去，这趟怕是见不上你对象了，你说的那事，回去后我会跟霞霞的外公说的……”
大队部里，姜大队长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孟会计嫌呛，开了窗又开门。
半个小时了，等了半个小时，三个小队长才来。一起来的。
“咋还真建知青宿舍？”孟庆辉一来就开口，“公社不是没给信儿，没给就是不批准，咋还瞎吱吱！”
“就是，能住几天啊这个，别介住上仨月半年拍屁股走了，好好的屋子不都白瞎了！”说这话的是三队的小队长，一个个头不高长得有些凶蛮相的三十来岁的男人，眼睛往西北角那个没灯火的屋子瞄，“有个能趴下睡觉的地儿不就成了，来都来了还穷讲究些啥！”
“地好划，钱咋出？”另一个也开口，“启祥哥不说账上没钱？可别说让社员出工到年底算工分的话，算了也白算，去年、前年欠下的可还没给兑呢！”
这是已经在外头开过小会了啊，姜大队长突然觉得怪没意思的，想一想被装在兜里的信和那二百块钱就更不想看见他们，那小秦知青的娘这是把他们看的透透的啊，不光小秦知青的娘，就那几个知青也把他们看的透透的，在外人眼里就是个光腚的玩意儿，自己还当自己穿着铠甲呢，有啥意思？
“没说让队里出钱，”姜大队长不打算跟他们盘桓了，拿出那封信，单刀直入，“县革委王主任亲手写的条子，指示咱们务必保证知青的住宿和安全问题，别的大队要么有专门的知青大院，要么有充公的屋子，咱大队穷，要啥没啥，就这一间屋四处透风撒气不说还是草料房腾出来的。哦，对，忘了说了，入冬前还有一批知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