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金桂活了近40岁，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认认真真地想过事情。以前她仗着娘家有三个兄弟，家里有三个儿子，做任何事情，都是随心随性，不需要思考。
但这一趟，她要做的事，是在弟弟和儿子之间取舍。她虽然骑车出来了，但是内心还在纠结。
到底是选弟弟还是选儿子？选了弟弟，她不会失去娘家，儿子顶多坐几年牢，出来还是他的儿子。选了儿子，娘家就回不去了，在章家，再有什么事，谁来给撑腰架势？
好像，选弟弟的损失会更小一点。
在皮金桂的心里，从来没有考虑过，父母子女的关系也是需要靠感情维系的。当父母的，对儿女伤心的事做多了，纵便是亲生的，也会有不原谅。
当皮金桂权衡完得失，她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骑车的速度也就快了很多。
等她到达公安局，正碰到章兆槐和章锦光扶着章锦伦从里面出来。她急吼吼地问：“你们怎么出来？进财呢？”
章兆槐和章锦光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章锦伦昨天刚被打过，浑身正疼痛难忍，也没有回答。
皮金桂一看男人和俩儿子都不理她，着急了，大声喊道：“章兆槐！”
儿子被放出来了，虽然被打的遍体鳞伤，但是免了牢狱之灾，章兆槐心里已经没有了那么多的戾气。
要知道，一开始知道皮进财的恶行之后，他恨不得去剁了姓皮的。如果当时皮金桂在眼前，肯定也得不了好。
现在皮进财进去了，自有苦主和法院去清算他，章兆槐对皮金桂就少了些殃及的恨意。
他板起脸来，对皮金桂冷冷地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喊什么？”
皮金桂也意识到这里不是撒野的地方，调转车头，也跟着他们爷三个出了公安局。
来到外面大道上，章兆槐对章锦光说：“锦伦这个样子走不了路，你去找找，看看有没有赶车的，花几毛钱雇一辆送咱们回去。”
章锦光答应了一声，就往南边建设路上走去。建设路是瑞安市通向莲洲市的唯一官道，东边正在建一个大型的建材市场，那边应该有来往的车辆。
章兆槐扶着疼得龇牙咧嘴的章锦伦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
皮金桂急的一身汗，看到他们爷俩这个样子，长了个心眼子，没再追问皮进财的去向，又张口道：“锦伦，你没事了？”
章锦伦看了他娘一眼:“我没事了，我舅有事了。”
皮金桂气血上涌，很想骂他一顿，但她忍住了。她好声好气地对章锦伦说：“锦伦，你大舅这些年对咱这么好，咱们不能看着他坐牢啊！”
章锦伦看着他娘：“娘，你想我坐牢？”
皮金桂搓了搓手：“我寻思，你年龄小，在里面待几年出来也还年轻，你舅进去，你姥娘和你妗子咋活呀！”说着，她的眼都红了。
章兆槐冷笑了几声：“皮金桂，你儿子被你弟弟找人屈打成招，要不是兆桐的朋友遇到了，给及时捎个信，你儿子死在里面我都不知道。你还想让锦伦帮他顶罪？皮金桂，锦伦不是你生的儿子？你是啥心肠？”最后的几句话，章兆槐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皮金桂嗫嚅道：“要是不救他，这以后，我就没娘家了。”
章兆槐怒道:“要背锅你自己去背，我儿子不去！你要是舍不下娘家，咱们离婚，你随时回去。”
皮金桂没再说话。她知道，既然弟弟进去了，再出来怕是难了。而且，她也说不通男人和儿子。
有些人骄横无理，确实是因为别人对她忍让太多。
皮金桂人生第一次进退两难。
章锦光坐着一辆骡车过来，他们爷俩把章锦伦扶上车，向家的方向赶去。
皮金桂站了好久，才骑上车追了过去。
吃过午饭，章守田和兆桐在家坐了一会，章守田就会自己家歇晌去了。
章兆桐要去窑上，被章锦城叫住。
“爸，下午能不去吗？我有事跟你商量。”章锦城一本正经地说着。
章兆桐被女儿的神态逗笑:“你有啥事？没有零花钱了？”
“那等小事还用劳烦父亲大人，女儿自是有大事相商。”章锦城看张锦桐笑了，不由得也起了玩笑的心思。
“好，说吧！不去了。”
章锦城一看老爹有得商量，赶紧拿来纸笔，可能是经常画画的缘故，她无论构想什么，都会落在笔端。
“爸，砖窑厂从无到有，是你挑的头吧？所以，我觉得你具备做一个农民企业家的素质。”
经过两世的相处，她已非常了解章兆桐。他谨慎保守，很在意别人的评价，不争强但好胜。
心理却非常细腻敏感，接受不了背叛和失败。所以，她上来先给老爹戴了一定高帽子。
章兆桐被闺女夸的有些飘:“那两人懂啥呀，这个窑是在我的操持下才办起来的。””
“嗯，我觉得，你想做成个什么事，就能做成。爸，我挺佩服你的。”
他喜欢听这些商业吹捧，章锦城就给她来上几句。
“嗯，想当年在生产队当队长时，咱村十七个队长，属我最年轻。但每一次年底算公分，都是咱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