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寒酥好像听到了两个男人的对话,听不清,难以思考……
身体渐渐有了些知觉,触觉,肢体的掌控力也逐渐恢复,不知多久……
一个晃神后再睁开眼,刀光剑影迎面袭来,来不及缓一下,他下意识就用手上攥紧的长剑横劈挡住,或者说这是这具躯体本身就准备做的举动,他只是顺势而为。
很快,寒酥就发现了端倪,与其说他莫名其妙成为了另一个人在做另一件事,不如说他在以第一视角经历着一场厮杀,他能够真真切切感受到全身上下的一举一动,感受到寒冷与痛苦,但是他一点儿不能依照他的思考行事。
于当下形势而言,当然算件好事,对于寒酥这样一个幼童,若是他来应对,怕是已然惊惧到不能动弹,任人宰割。
但此刻对于他还是十分煎熬的,小寒酥哪见过这种场面,人影绰绰,刀剑铮鸣,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没有丝毫花哨,出手即是生死搏杀。
那空气中始终弥漫着无比浓郁,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那种想闭眼却始终直视,想吐却始终憋着,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时刻折磨着他。
不知多少次挥舞利刃后,“寒酥”身上增添了大大小小数十血隙,每道豁口都意味着一次钻心的痛苦,寒酥已然在痛苦中渐乎麻木。
虎口被无比的力道震得开裂,左手小臂上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蜿蜒开来,其深度近乎可见森森白骨,紫红色的血液大片凝结,底下又不断涌出涓涓细流,可以说“寒酥”已经对左臂失去了知觉。
身边的尸体肢碎已经垒起了一座小山,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但是眼前的敌人却仿佛无穷无尽,丝毫不见少,一个个悍不畏死的向“他”冲来。
但此刻的“寒酥”就像一个冰冷的杀戮机器,哪怕遍体鳞伤,哪怕身体在长时间紧绷后已经酸痛脱力,哪怕右手都颤抖着握不住刀,“他”也始终没有后退一步,甚至还在缓慢前移。
寒酥也不明白是什么在支撑着“他”,明明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但“他”就是始终屹立着,就像一座巍峨的山峰,高耸而陡峭,让人敬畏,让人难以翻越,执着地守护着山巅之后……
寒酥相信此刻“他”也只剩下了战斗的本能,兴许还有那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屈信念,这就是寒酥还无法形容却能真切感受到的意志,一股守护的意志。
又不知过了多久以后,“寒酥”已经几乎睁不开眼了,视线内只剩下模糊的黑影耸动,“他”只能凭借挨打以及那错乱的破风声大概确定人在哪,更多的还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击。
……
周遭突然安静了,身旁也不再有一点点声响,眼前的黑影如旧,却忽然默若雕塑,或是终于怕了,或是其他…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他”累了,“他”只想睡一觉,此时此刻,躺下去,睡一觉,哪怕睡一会会也好,他太困了……
但“他”还是没有倒下,“他”将剑立在地上,将近乎全身的重量压在上面,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他”?寒酥还是不明白,也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
黑影从中间分开,期间似乎走出了一道黑影,但是黑影却没有再进一步,双方都没有说话,就这么沉默了不知多久,久到“寒酥”感觉已经要睡着了,眼皮就差一点点就要彻底合上了,那道黑影动了,“寒酥”条件反射般想举起剑,尽管此刻再举起剑对于“他”好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但是黑影们却没有再往前冲来,随着那道突出的黑影深深鞠了一躬,其身后所有黑影都弯下了腰,场面蔚为壮观。
但是“寒酥”已经看不清了,只是这仿佛是一个信号,意味着这具躯体完成了最后的使命,长剑砸在地上发出“哐哐”几声痛苦的哀鸣,“他”也失去了最后的支撑,缓缓向后倒去,最终重重倒在了地上,在最后的闭眼之前,所望是那不断闪烁的遥遥星河,今晚夜色…真好……
都结束了,寒酥在心底一笑…
“他”好像…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