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深秋,三两片红叶被随意的遗弃在了路边的泥泞上,无人问津....也许会有人来回践踏,直到它们被深深埋没到不见天日的黑暗里,慢慢沉沦,渐渐腐烂发臭。
或许还有一片在空中独自飘零流浪,不舍与留恋,无奈与仓惶,挣扎着,消磨着。
风微凉,话语渐深渐沉,晷景灌了两口酒,呛了一下,面色又变得潮红起来,像一名狂野的醉酒诗生,由景生意,眼眶微红,有些迷离的明眸凝视着远方有些昏黄的天。
“别用好坏去定性一个人,人太善变,只有人做的事才能分出好坏。妖亦如此,只是世人对他们的偏见使他们受尽了不公,这就注定了他们很难做出世人认同的善事。
有人生来就热衷于攀峰,但他们追求一生的,却不是山巅无人可见的风景,也不是触手可及的苍穹,而是凌驾众生的欲求。呵,多么可笑,就是这样的自私与贪婪,注定了天下大同就是个笑话。
那妖呢?他们拼尽全力,不断挣扎,只是为了......活下去啊......他们只是想成为一个正常人,获得一个正常人的身份,融入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他们.....有什么错?
就因为他们生来就与众不同,他们就失去了活着的资格,失去了尊严?就应该被践踏,被残杀?被羞辱?凭什么?说到底,还是人的贪婪与嫉妒。
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弱肉强食也是亘古不变的丛林法则,为师不希望你以什么慈悲为怀,但为师希望你明白,你心底想怎么做,你应该怎么做。”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晷景声音有些嘶哑,鼻息厚重,喘出的气息中洋溢着烧酒味。
寒酥罕见的一言未发,没有作声,连空气都陷入了沉默。
“我那时都已经逍遥人间多年,她才刚刚被这个世界遗弃。”晷景看着寒酥认真思索的脸喃喃自语,声音微小,也没在意寒酥是否听到。
“寒寒,记住,不管你以什么方式活着,别违心,别后悔,以及.....去他的人言可畏。”他放下酒壶,淡淡补充了一句。
寒酥抬起头,有些茫然地对上晷景直透人心的目光,内心似乎埋下了什么,隐隐有些悸动,而后重重点头:“好!徒儿明白了!”这话与其说是一种承诺,更像是寒酥迈向未来的选择。
看着寒酥逐渐坚定而炽热的眼神,晷景欣慰一笑,而后一收合扇,“你少来,装这么像,为师差点还真就信你明白了!”
寒酥委屈地嘟起嘴:“那您说了这么多,我哪好意思不答应啊。”
“哈哈哈,那还是为师的错咯。”
“那......那不然嘞!”
“好小子,年纪不大脾气还挺大,还学会跟师父顶嘴了,不知道给师父留点面子吗!”晷景沙包大的拳头呼一下砸到了寒酥头上,不知年一下肚,晷景自己也没把住力,下手没轻没重的。
“哎呦,疼.....呜......"
“诶你,你小子有本事别哭,咋还带这样的呢,不就.......就摸一下嘛,等会儿给你买糖行了吧,真是的!”
“呜.......啊~”
眼见寒酥没买账,晷景急了,他哄这么多年哄怕了都“三…三块!”
“好!您…您说的,不许反悔,拉钩!”
……
“好好好,输给你了小冤家,拉钩拉钩,赶紧先把眼泪擦擦。”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行了吧,小气鬼。”
……
红霞烧成朵朵烈焰,丝缕夜色交织上天际,犹如浓墨般晕染开来,深秋的落叶铺满了通往斜阳的栈道。果香芬芳依旧,醉了山野林木,微醺北风。
师徒二人渐行渐远,身影被夕晖拉得狭长,空落落的枝梢上,一道风情万种的身形一闪而逝,徒留下一串银铃般悦耳的轻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