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老道清了清喉，正襟危坐。
“其实贫道的意思是说，既然此子天生灾厄，非舍不可，那不如教其拜入贫道门下，日日教化，从此清心寡欲，不受世俗侵扰，自能化去灾厄，这于殿下也算一场造化。”
……
“来人，送客！”姬元青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才强忍住一刀捅死老道的冲动，摆手招来仆从，自己放下茶杯就欲起身离去，尽量避开去看那张皮脏里更脏的脸。
“且慢且慢，殿下且慢，是贫道考虑不周了。其实贫道还有一法，只是有些风险，不知当不当讲，也不知殿下可敢一试？”
姬元青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他在心中发誓要是这臭道士要再敢诓他，势必将他剁了喂狗。
他沉默着，但也没再起身，也就是无声示意老道再说下去。
“若殿下真心实意，那贫道便舍命陪君子，为小公子做过一场，也算还了这段因果。”
姬元青深吐了一口气，脸色稍缓“大师可需要小王准备些什么？”
道上规矩他还是懂的，不论请哪门哪派的人，但凡涉及到法事，法器自备，法钱另算，这也算是不成文的规矩。需要且能够做这类事的，一般也都不会缺这点银两。故少有人会在这种事上吃“霸王餐”，不论事成与否，照约交付，这也算是世人常说的缘起缘落，心里踏实。
“一株至少五百年份的芮芝，鲜取为佳，年头更久就更好！”
“就--够了？”姬元青还正等着听下文呢。结果老道就不再作声了，像变了个人似的，很难与方才的“见钱眼开”联系在一起。
“嗯！”
“那就多谢大师了，还请大师移步正堂，小王那儿已经备好了酒菜，就等道长了。”
“那就不必了，多谢殿下好意 ，贫道有些乏了，还请殿下为贫道备间厢房，明日法毕，贫道自会离去，寄宿一夜，多有叨扰。”
“哪里哪里，大师住在这，是小王王府的荣幸。小翠，还不快去将‘瑶池居’打理出来给大师休息！”
“殿下言重了。”
……
那是姬首阳第一次见到晷景。
晷景手中抓着一面造型古朴的八卦镜，嘴里神在在地低吟着什么。正值盛午，烈日当空，强光经反射打在他身上，刺得他一点睁不开眼，还感觉身上暖融融的，很舒适。
晷景就是“瞎眼”老道，此刻他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眼前的孩童，孩童手上还抱着一支上千年份的血灵芝，在烈阳照耀下映起红彤的光泽。
晷景割开手腕，伤口不深，鲜血顺着流到指尖，然后迅速用血划过姬首阳身上各处。很快，孩童身上就出现了一个怪诞，扭曲，布满全身的图案，在光明里平添了几分妖异。
几炷香光景后，晷景放下铜镜，退到了姬元青站立的阴凉处，马上有丫鬟上来擦汗，侍从搀扶着。
“如此便行了，此符七日之内不可洗去，若七日之内平安，那此子便是无灾无难了，可直上青云，一帆风顺！”
姬元青看着面前大汗淋漓，面无血色的虚脱老者，压着内心的迟疑，恭维道:“真不愧是大师，真是好手段，那小王就在此借大师吉言，先谢过了。”
晷景摆了摆手，被仆从搀扶了下去，但就在回头的一瞬间，姬元青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内心疑惑的一点“这个，大师想必是有眼疾的，竟不知为何行动能如此方便，乃至更甚常人？”
这句话看似也就是随口一提，晷景也就随口一答“一门一户，皆有定数，得失如此，世间又何事不如此？”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叫人难以捉摸，却让姬元青怔在了原地，轻飘飘一句话久久在其脑畔盘旋。
关上房门后，晷景背倚着墙，长叹了一口气，略显失意地喃喃自语“这便是命吗？到底如何，七日后见分晓罢！首阳，我希望我们不会再见了。但是--我们似乎还有再见的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