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名叫郭果,确实是山匪。本也是对抗彼岸的将士之一,后伙同营内士卒出逃来到这座山头,落地为王、落草为寇。
人确实是被从井下救出来了,转眼又入狼窝,此刻正被麻绳紧紧困着动弹不得。
刘昔他们俩倒也还算有些善心,点燃炉灶给他暖暖身子。
“你在哪个公卿手下为兵?”刘昔问着。
郭果从井水钻出后更感严寒,身体仍未缓过来甚至牙齿都还在打颤。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文……文德公。”
文德公殳乐池,属地为叙州正是穹狱关内紧邻寒荒的一位公卿。
这不是关键,刘昔继续追问:“库房里的粮是你们劫的?”
“是。啊,不是”先是应允又矢口否认。
刘昔大喊吓唬人:“究竟是不是?”
郭果眼珠乱转,想了想弱弱开口:“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个“算是”是什么鬼?刘昔无奈,自感与这人沟通太恼火,直接掏出錾子欲要动手。
白谷立即阻拦,还说着软话:“都救你上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我这哥哥脾气可暴躁的很,再不好好说话,我也帮不了你了。”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如此情况向来好用。
“粮食是被我们拉上山的,不过已经谋划好的,与东面平湖县的衙差。事后留下一批自己吃,再卖掉一批换钱。”
正与刘昔猜测一致,县里衙差中饱私囊私通山匪侵占百姓的钱财。
这件事是清楚了,可还有另一件更为险恶的事。
刘昔也不再装什么凶狠恶人了,语气低沉询问:“你说的凶兽是怎么回事?”
郭果沉默,脑中回想曾经。早已被炉火烘烤干净的额头,渐渐又生出汗滴,或许过往的经历如今只是简单回忆便令人冷汗直流。
究竟该有多么恐怖。
刘昔这次也不急,任其慢慢思虑。
待郭果额头新渗的冷汗再一次被炉火烤净,他终于开口讲述:“大战结束,不需要过多兵卒。我们这些兄弟以为都能回家务农,谁知一道军令下达,原本士卒非但不可归家,文德公更是大力扩充军备……”
刘昔没有出言打断,只安静听着。这几句似乎与凶兽一事毫无关联,但不论是故事还是事故,其开端都有缘由。
文德公扩军的事情正与央帝那个小崽子忧患之言相符。
“……我们二十几人偷偷联合逃出兵营,西面直至穹狱关都是文德公的属地,便向东逃到此处。大抵是三月前,行至一处山谷偶然发现了有军队,不是汉土的军队。尽是铁笼,关押着无数凶兽。心生惊慌,不敢多留立即逃离来此山头。直至今日一名兄弟下山望风再也也未归,而昨日营寨就遭受了袭击……我当时就在厨房,第一时间就钻入了井里。”
听到此刘昔与白谷对视一眼,后者随之问道:“大抵有多少凶兽?”
“数不清,很多很多!”
刘昔沉思,也询问:“戮尽山寨的也是凶兽?为了灭口?”
郭果摇着头,眼中仿佛还能看到那时炼狱的景象。深吸了几口气,继续阐述:“来灭口的是人,各个都是高手,杀人如杀畜。我在下面几乎听不到声响,也不知倒过去了多久,想爬上去来时却发现太深出不来,直到见到你们。”
“可还记得山谷大抵方位?”
刘昔说着同时从衣怀中掏出地形舆图,展开递于郭果眼前。
郭果明白意思,盯着舆图瞧了好久。
因为双手反绑无法用手指出,郭果探出下巴示意着。
“这?”
“对。”
刘昔顺手在炉灶边缘不烫的地方摸了一下,沾染黑灰借此在舆图上画出标记。看着舆图大概估算了一下距离方位,所处正是叙州与平湖县所在的上阳州交界处。距离此地谈不上多远却也不进,至少几百里,好在有良驹估计不到一日能可抵达。
没有迟疑,刘昔立即起身叮嘱:“小白,先把他押回平湖。暂不要管粮食,回去告诉乡情们关好城门,多加小心。等我!”
“三哥,危险,你自己一个人……”
“我知轻重,就是去看看。这一趟或解开许多咱们理不清的事!”
…………
刘昔顾不得休息也未带干粮,一路狂奔,纵是良驹可依旧不得整日空腹无水不停奔驰。迫不得已寻到一处小溪旁,令马儿喝水觅草。
群山环绕路途凶险,整整过了十多个时辰才将将抵达舆图标记附近。
山匪营寨所处地势尽是矮山,而一路行来群山连绵不断高耸不止。下马之地地势更是凶险,是附近唯一可安稳行走的小路。此路前高后低落差不小,正是绵延山体断裂之处,山木横支怪石嶙峋,野禽牲畜的骸骨遍地可见。
夜风自上而下灌入山体小路,途中或是触及枯枝亦或抚动碎石引发怪响阵阵,如兽吼如痛鸣更显惊恐之氛。
虽不懂风水玄学,也可断定所见正为大凶之象。
拴好马步行,若是常人在这连月光都避而不进的山岭中定无处找寻方向。可刘昔有先天优势,那鼻子就是最好的指路明灯。
小路的尽头是山谷,四面高山相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