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夕阳似血。
慕朝朝坐在楼阁之上，仰望对面高耸入云的飞阁流丹。
老者放下茶盏，悠悠道：“这便是长明城内最大的赌坊，得失楼，勿问得与失，九重天上自相知。”
“意思就是，那九重阁，要一层一层的赌上去，中途没有机会放弃，直到登顶，一招定输赢。”
“赢者满载而归，输者留下赌注，越是至亲，至宝，在登阁前能得到的筹码也就越多，而被亲人背叛，当物品一样出卖，定是满心怨恨，这正是嗜灵宗所要之人。”
他轻叹：“欲壑难填，人心难测，总归会有人侥幸，要去试上一试，以至于最后失去所有。”
“那又怎样？”
慕朝朝收回视线，端起清茶呷了一口，才道：“不思进取又想不劳而获，世间哪有这般好事？”
“若非人心贪婪，嗜灵宗如何能够在邪神被镇压后，依旧屹立不倒？”
“他们深谙人心，玩弄人心，亦嘲笑人心，却又以此，生生不息。”
她唇角噙笑，一双桃花眸蕴藏些许淡漠，望向远方，似是透过那辉煌的玉楼金殿，看到了遥远的未知。
半晌，又继续道：“以至亲挚爱为赌注，引人坠入深渊，成为欲望的傀儡，这便是嗜灵宗。
“说的对。”
扮成白发老人的钟离夙，随手拿了一根筷子，于修长的指间转了转，问道：“方才出去打听的事如何？”
“我家兄长确实在里边，还不止一个，具体要等我进去才能知晓。”
慕朝朝从窗棂向下看，只见华灯初上，对面门中进进出出无数人，热闹非凡。
“我已经探好了，外围这些殿宇，平时供大家玩乐，若有人输得眼红，便抵押儿女，甚至是妻子。”
“至于九重楼，可就有意思了，想去那，抵押的人必须资质好才可，因此，他们给的筹码也更多，只有到达顶楼，对上最后一招，才是真正的赢。”
“否则，之前获得的一切都是泡影，还要变成孤家寡人。”
她指了指下边，得失楼外的一个乞丐，轻嘲：“那就是最后的结果，不知是为了至亲，还是与成功就差一步，便承受不住，疯了。”
钟离夙闻言看去，入目便是一个瘦弱的乞丐蹲在街角，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他摇了摇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呵~”
慕朝朝轻笑一声：“命，未必可信。”
“什么？”
“无事，我们该下去了，钟声一响，九重楼开。”
话落，站起身，理了理嫣红的袍袖，扶起一旁老人。
她唇角勾了勾：“记得要装成冷漠薄情，一副只想要灵石，其他都不在乎的样子。”
“放心。”
说话间，已出茶楼。
“朝朝……”
一道清冽如冰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两人同时转头。
便见拥挤的人潮中，一道颀长的身影，鹤立鸡群般映入眼帘。
那一袭白衣凌霜傲雪，墨发用银丝带随意束起，整个人清雅俊逸，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仙。
慕朝朝眼睛亮了亮。
随即就想起这人是来抓自己的。
“快跑。”
她扛起身旁老人，快速穿过人群，进入得失楼，直奔九重阁而去。
钟离夙刚想挣扎，就被小姑娘出言喝止：“别动，跑慢了你就没有赌注了。”
他微愣。
“砰！”
“咚咚咚咚……”
钟声旷远厚重，响了九下。
眼前被一道磅礴的金色大门遮挡。
“……开始了？”
“对，你先去拿筹码。”
慕朝朝将人放下，盯着关闭的殿门，拍了拍胸口，抚平了气喘吁吁。
此门一关，要么登顶，要么半路败退。
反正……
师尊是上不来了！
“将你要压做赌注之人唤来。”
做记录之人一板一眼道。
“是是是！”
钟离夙点头，转过身来，抬起青色袍袖招了招手，唤道：“孙儿，快过来。”
慕朝朝：“……”
她嘴角一抽，片刻，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
伙计见怪不怪，头也未抬。
“叫什么名字？”
“慕九。”
“年龄几何？”
“十六。”
“性别。”
“你不会自己看啊！”
听了这话，那伙计终于抬起了头。
只见眼前少年人一袭红袍似火，白皙的脸如精雕细琢，眸如桃花，唇瓣红润，一举一动皆风流魅惑，浑身上下充斥着慵懒和漫不经心。
不由愣住。
眼底的惊艳一闪而过，转而恢复常态。
这两日，资质与长相皆上乘的少年，都已经来了六个，此时正关在地牢之中。
他飞快在玉简上写了个“男”字，不咸不淡道：“过来查一下你的资质。”
慕朝朝抱着手臂，缓步上前。
目光落在桌案上的透明琉璃球，挑了挑眉。
“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