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山谷中吹来,拂起树梢,响起一片“沙沙”之声。
“咯吱……”
一根枯木被纤白的手随意掰断,丢进了火堆里。
慕朝朝的视线,从火苗移至一旁的老人身上,只见他悠然自得,抱怨道:“说好的包食宿,快有半个月了,连你一个包子都没吃过。”
“你骑驴,我牵绳,跋山涉水,不远万里就算了,那头驴还不听话,它竟然敢踹我!”
话落,不远处趴在地上的驴猛地嚎叫几声,表示它的不满。
“哈哈哈……”
对面的老人捋了捋白色的胡须,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调侃道:“吃不到包子也不能怪老夫,这一行,深山旷野,别说城了,村子都没见一个。”
他看向栓在树底下的驴,话锋一转:“至于这倔强的家伙,你若与它置气,不如如踹回来,全当是报仇雪恨了。”
闻言,慕朝朝唇角一抽。
她要真这么做了,以后若是被人知道,还不得被笑掉大牙。
“不用了。”
她摇了摇头,不再理会那头驴,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径直走进阴暗的树影中。
“慕九小友,你该不是想丢下我这个孤苦无依的老人家吧?”
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慕朝朝脚步未停,却回了一句:“金中老友,你受了伤,莫乱走,我去打猎给你补补。”
广袖之下,她手指微动,无声无息落下一个防护阵法。
“呵呵……”
钟离夙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见人已消失踪迹,继而垂下眸子,拿出传声玉牌,注入灵力。
轻风吹拂,篝火跳跃。
迟煜清冽平缓的声音淡漠无波,他却已是听出了几分无奈,于是轻笑:“再有两三日,便到了长明城。”
“我已经到了,现住得失楼对面,无念客栈天字号。”
“哦?”
钟离夙失笑:“动作倒是够快。”
说话间,一道轻缓到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入耳,他勾唇:“七师弟养了一个尊老爱幼的好徒儿,真孝顺啊!”
“今日不知她能带什么好吃的回来,短短几日,都被她养胖了不少。”
玉牌那头静默片刻。
随即声音淡淡,轻描淡写的道了一声:“大师兄,有件事告诉你。”
他笑容愈深:“说。”
“微尘身为大师兄,带着一众师弟师妹,在受惩戒之时逃离,罪不可赦,已被我罚过了。”
钟离夙:“……”
他有些忍俊不禁,笑了好一会儿,才问道:“那他现在怎样,能不能说几句话,我有事交代。”
“不能。”
沁凉的嗓音不疾不徐,莫名说道:“得失楼里得与失,想要暴富,还是想要长生,只要能赢,便可拥有,输了,稀世之宝,至亲,挚爱,都可以拿去抵债。”
这话听完,一股不妙的预感从他心底油然而生。
他顿了顿:“七师弟想说什么?”
“没什么,昨日无聊,去赌了一把,输了。”
“所以?”
“赌桌上,压的微尘。”
“你……”
钟离夙刚要说什么,那边已收了灵力,拒绝与他对话。
不甘心。
刚欲再注入灵力,就见一袭红袍的慕朝朝已经走来,只好放弃。
“这里可有什么妖魔,或是鬼怪?”
“没有。”
他咬了咬牙。
慕朝朝坐在火堆边,一边烤兔子,一边问道:“那是谁惹了金中老友这般生气,头顶都快能烤肉了。”
“没事。”
钟离夙压下情绪,拂了拂袍袖,徐徐道:“赌瘾犯了而已,有些手痒。”
想打人!
慕朝朝眉梢挑了挑。
不信,却并不打算拆穿他。
经过这些天相处,发现金老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样子。
除了把她打回来的猎物给烧焦了外,暂时没发现什么缺点。
很儒雅随和的一个老人。
“但凡为赌,十有九输。”她笑了笑,唇角噙着玩味的弧度:“难不成,金中老友能掐会算,能预知输赢?”
“这是自然。”
钟离夙似乎想到了什么,火气顿消:“慕九小友,等到了长明城,要不要合作一把?赢了你七我三。”
“输了呢?”
“可听说过得失楼?”
慕朝朝听了这话,如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掩住了眼中一闪而逝的流光。
得失楼,就是大师兄所说的汇聚之地。
她眼眸微抬,若无其事地问道:“我只知道得失楼是长明城中最大的赌坊,其他一概不知,还请金老赐教。”
“得失楼有一神秘人,每到月尾便会前往楼中,带走被当做赌注输了的人,坊间有传言,是神在选信徒。”
“听着这话,我猜金老是想拿我当赌注?”
慕朝朝倏忽间笑了起来。
她不但没生气,反而还递上了一个烤好的兔腿:“这般不公平,赢了你能拿到灵石,输了又不亏,我却要被抓住,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