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后来我才知道,我们也只是在这监仓里才能彼此照应一下的。去了做工的车间,我们就不在一起了,也照应不到谁。
这里面好几个车间 ,我最初在院里的一个铁皮棚里做事,是一个面积很大的车间,得有两千多平方吧,里面摆了好多张大台面。我们这些人就围坐在桌子四边。做一些手工活儿。
这里面做的主要是首饰厂的活儿,耳环,项链这些的组装之类的,有时也做花厂的货。就是手工插花这些。虽然不是很难,但是每天有产量要求的,做慢了,做得不好,那些所谓的组长,动不动就随意骂人,稍有不悦就动手打人。
他们打人除了打耳光外,还会用我们坐的木凳子砸我们的后背,他们打人还很狡猾的,花样很多,不会弄出明伤。
我看到那里面的所谓管教人员也根本不怎么管的,这些组长也是从这些关着的人里面选出来的,多是心狠手辣之徒。
这些人穿得还人模人样的,后来我听说,他们要是看到谁穿的衣服好点,就会强迫人家给他换的,好多新来的,身上的好衣服也让人给换走了。
但没人敢反抗,因为反抗就会挨打。
我也不动声色,因为我知道在这里面,就是能打也没用的。他们是借着管教的威风的。而这些管教人员手中还有枪的。
但是,就算我能忍,还是不等于人家不会找我的麻烦。
有一天,我正在做事,那个一脸凶狠的重庆仔把我拉了起来,骂我做得不好。当时我在剪项链,应该是镀铜的,看起来也是金光闪闪的,他说我剪的长度有问题。
随手就打了我几个耳光。还问我服不服,我竭力忍受着心中的屈辱,脸上的疼痛,没有还手。
我本以为他是重庆的,也算是我老乡了,没想到他故意操着一口带着四川方言的普通话,阴阳怪气地嘲笑着我,辱骂着我。
我咬牙忍受着,直到这小子觉得骂够了,他才罢休。
只是也有人不愿意忍受的。湖南仔就是这样。
他那天在我旁边的那个组干活儿。
那个流里流气的组长不知为何看他不顺眼,就动手要打他。
哪知他腾地站起身来,和那组长对峙着。
那组长挥拳就要打他,他一下就闪开,同时,一脚就把这小子踹倒在地。
那小子不服气,拿起一把长罗丝刀就向他捅了过去。但湖南仔毫不示弱,顺手就抄起他坐的那张木凳子,举起来准备向他砸去。
这时候 ,一名管教走了过来,把两个人都给带走了。
约十多分钟后,两个人又回来了。
当晚,我问湖南仔后来挨打没有。
他说,他和那个组长都被打了一顿。可是,那组长之后就不敢对他凶了。
我深有感触,看来不管在哪里,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和这些组长动手,毕竟那些管教还是会偏向这些组长的,因为他们是在帮收容所进行管理。
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人性的恶会被放大,但不管哪里,还是能看到人性善良美好的一面。
这天,我被调到另一边的二楼做工。
和我一个组的有一个瘦高个子的四川老乡。他叫阿兵吧,名字我也记不清了,他和我还算谈得来。
阿兵进来也有些时间了,也没有人来赎他,他也是去找工作的时候让治安队的人给抓来的。
他给我讲一些里面的规矩,如何应付这些组长啥的。
有天我们又在边做事边说话,那个组长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指着我们吼叫,“谁特马的说话,自己赶快承认,不然有你们好受的。”
我们都低头做事,没人出声。
那小子跑到阿兵背后,恶狠狠地说道:“是不是你在和他们说话?”
阿兵不出声。
那小子也不管是不是他,直接就用手里的那把尖嘴钳猛砸阿兵的背部。
我坐在他对面,看到他疼得牙齿紧咬,但他还是没有说出我和其它几个人的名字。只是一个人承受着。
那小子打了一会儿,又警告了我们一通。这才走开了。
我看那小子走远了,这才轻声问他,“怎么样了?”
他对我一笑,“没多大点事,别担心。我怎么可能出卖你们?”
我们几个都心中感激,觉得这阿兵还真够义气的。
只是我想,他身上的伤不知道多久才能好得了!我心中有些惭愧。后来,我还时时想起他,还能记起他的模样,这真是一个难得的重情重义的人。只是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有一天晚上,忽然停电了,监仓里有的人开始烦燥起来,尖叫起来。其实这里面的所有人都非常不满,我们听见另外的监仓里也开始骚动起来。
有人高声喊道:“放我们出去,我们无罪,我们没有犯法,你们无权关押我们!”
有人喊道:“我们是守法公民,我们无罪。放我们出去!我们要自由!”
人们的情绪都被点燃了,大家都大声呼喊着。声音越来越大。
整个收容所都骚动起来了。我们甚至有些兴奋,恨不得打开牢门,冲出这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