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敌人。我这辈子最大的敌人,就是李珣了。”
同样为人,李珣他只不过是投胎投得好,出生就在富裕的糖厂里,老子又是一厂之主。可他呢?生在一个贫穷的家里,祖祖辈辈世代为农。
他家离糖厂太近了,一墙之隔,从家里破了洞的窗户上就能看到糖厂大门的一举一动,也能看到走出来的每一个人。
从小到大,李珣跟他的小伙伴们都那么的无忧无虑,他们不用为了生计发愁,根本不知道饿肚子是怎么回事。
就连读书——成绩再差劲,都能肆无忌惮地走进学堂中。
可他呢?当年他们村长苦苦地哀求糖厂的领导们,想让村子里的孩子也能去上学。却被厂领导断然拒绝,理由就是:糖厂的学校只有糖厂的子弟能去。
最后还是厂里下放的知青看不下去,联合组了个队伍,利用下班后休息日的时间来给他们无偿上课。他这才知道自己的名字应该写。
吐了一口唾沫到地上,他骂了句脏话,自言自语道:“一辈子都没文化的东西,竟然给老子起那么娘的名字。”
他骂的是自己老子,因为他给自己起了个叫张玲的名字。但他更喜欢自己的外号——瓦头刺。
一根扎向别人的刺,多威猛!
马仔又开始说话了:“老大,好像就是因为那个李珣插手,城里的赌坊才被打得干干净净的。你哥……”
也才被抓进去的。
瓦头刺的哥哥就是老顾来了东乡后收的一个小弟,因为赌坊被查现在正在裁缝机呢,因为手上还算干净,过几年也就能出来了。
不过这口气,瓦头刺还是要出的。
他在糖厂周围晃哒好些时候了,压根连李珣的影子都没看到。再一打听,才知道他竟然去当兵了。
但是——
他还有一个相好的在糖厂,那个姑娘可不得了啊,竟然还是市里的高考状元。
要是这样的女人到了他的手里……他想想,就觉得自家的祖坟都要开始冒烟了——
所以假借着调戏别人的事由,引得她弟弟出手,结果还真的蹲到了她!这瓜子脸大眼睛的,皮肤白得像是冬天的雪一样。虽然不是什么大美之姿,但端庄大气,一看就是个人物。
“嘎嘎嘎——”他似乎又幻想起了什么情节,直接当着马仔们的面桀桀笑了起来。
这段小插曲没有在糖厂引起特别大的风波,众人虽然气愤,但有女孩子的家庭除了告诫自家孩子不要单独走夜路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这天孙珊从县里回来,总觉得一路上一直有人跟着自己,但回头的时候背后又空无一人。
她提高了警惕,加快了脚下踩动踏板的速度。果不其然,背后又传来步子迈动的声响——
“到底是谁?藏头露尾的算是什么好汉!”她一脚踩地,用脚尖固定住车身,冷静地问道。
不远处悉悉索索的一阵声响后,有人嬉皮笑脸地从树背后走了出来,好像遇见熟人一样打了个招呼:“你好,孙珊。”
孙珊的眼睛豁然睁大——
眼看着来人一步一步越靠越近,她不禁懊悔起自己的轻率。可眼下他离得已经很近了,就怕自己再骑车的时候被他绊倒。
她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看着他:“我不认识你。”
瓦头刺一声笑,啧啧了好几声,离着孙珊还有两步的距离停住了脚:“可是我认识你啊,咱们东乡的大状元!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瓦头刺,你可以叫我刺哥。算是跟你弟弟……不打不相识吧!”
他这个时候突然提起孙江,又让孙珊的心中一惊。
这人似乎把她家里的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一股寒意陡然蹿上后背。她佯装不在意地继续问:“你跟着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瓦头刺哈哈笑,指着周围略显安静的环境,耸了耸肩,“夜路不安全,我送送你。不过我的任务应该是完成不了了,你弟弟来了。”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前方。
孙珊扭头,果然见孙江虎着脸飞快往这里跑,眼底又着担心和惊惧。
不过这会儿孙珊也没理由激怒他,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道谢:“那就谢谢你了。你也主意安全。”
她特意加重了“安全”两个字,就怕他思维简单听不懂。
还夜路不安全?
恐怕最不安全的就是他吧!
“姐——”孙江箭步跨到她身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番,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怒目又想对向瓦头刺的时候,却发现这人又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像个鬼魅一样。
“三姐,你没事吧?”孙江还是不放心,索性让她走在前面,自己加快脚步跟在车子后头。
孙珊摇了摇头:“我没事。”不过这人冒然出现,肯定有理由。她暗暗提醒自己,抽空一定要打听清楚了,眼下李珣不在,她必须得保证自己和家人的安全。
不过很快,她的安排又被另外一件事情打乱了。
录取通知书来了。
邮递员敲锣打鼓送来的。
信封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京城大学。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孙珊同学亲启。
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