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昨夜,城外匪寇不知在哪里运来了很多攻城器械,今早他们饱餐一顿后,就开始攻城。
守城的兵卒没有想到这群匪寇真的会强行攻城。
在城外野战群寇或许可以,但攻城,就必须有懂得攻城的将领才行,若不然有多少人都是白白送死。
虽然出乎意料,但守城兵卒应付的并不慌张,因县令、县尉和护城军统领早就做好了一切安排。
群寇在城外汇集多日,尽管整日叫骂,但只要城内坚守不出,他们定然坚持不了多久。
这一点城里的人清楚,匪寇一样清楚。
虽不知这些匪寇在哪里弄来的攻城器械,但县令等人也想到对方可能会攻城,因他们不是一群普通匪寇。
随着攻城号的吹响,一架架云梯顶着箭雨搭上城头,匪寇如同蚂蚁般沿着云梯攀爬。
此时的护城河已被冰封,城门处的河段被群匪冒死推来的泥沙填平,又用一张大木排铺在上面,攻城车就在嘿呦嘿呦的号子声中推到城下。
尽管守城将领命令火箭齐射,但早有准备的匪寇把被水浸透的棉被一层层铺在攻城车上,被冻成一坨的棉被硬如坚冰,火箭根本无法破开。即使偶有刺入,燃起的火焰也很快被融化的冰水熄灭。
“轰”的一声,一排投石车整齐的投射,砸的城墙石屑纷飞,有些燃烧的巨石落入城头,连带一片城垛和军士都被砸落城下。
护城军已全数出动,另有大户们组织的两千多援军加入战团,尽管城上不缺滚木雷石,热汤火油,军士们也都装备精良,但战事依然吃紧。
相比于匪群的拼命,城内这些新招募的军士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尽管有擂鼓助威和同袍相助,也免不了心惊胆颤。
他们想不明白在箭如雨下,木石悬顶的情况,那些冲在前头的匪寇明知送死,为何还敢悍然直闯。
更感棘手的是匪寇中有很多高手加入了战团,云梯之上他们飞腾跳跃,羽箭很难射中这些人,即使射中,他们也能退回本队,少有人殒命。
如此一来就给后面的普通匪寇铺平了道路。
陆续有匪寇登上城头,与护城军士白刃相接。此时已经杀红眼的双方只有一个念头,后退是死,只有杀了眼前人,自己才能活,并且会活的更好。
一批批的匪寇涌向城头,又是一批批的被长枪捅了下去。
一个新被招募的军士刚捅死一名匪寇,迎面又上来一个。他已不知这是今日杀的第几人了。本以为护城军报酬丰厚,平日里还备受尊敬,可以让母亲和妹妹在城内体面的活着。
哪知真正的战争竟是如此残酷,他今天是第一次杀人,心里由一开始的害怕逐渐变成了麻木,枪杆上喷溅的热血有些滑,令他不自觉又握紧了几分。之前剧痛的双臂现在已经没了知觉,只是机械的朝匪寇捅去。
又是一名匪寇被他刺死,眼前暂时没有敌人出现,他心神略一放松,不由得想到此战过后,家里可以换个大房子,过年可以给母亲和妹妹多添几件新衣裳了。
想到这里,突觉腰侧一痛,转过头,见有张狰狞凶狠的面孔对着自己,一把长刀已有大半没入己身。
军士稍微愣神,紧跟着嘿嘿笑出了声,然后面容突然狰狞,用尽最后的力气抱住那名匪寇朝城外扑去。
跌出城头的刹那,这军士的脑中闪现一抹身影,那是他打算过了年就去提亲的小花。
城墙下的尸体越来越多,有匪寇的,也有护城军的。灰暗的城头已经变成了黑红色,那是被鲜血浸透后的颜色。
城墙上被砸出越来越多的深坑,有些地方已经开裂。城垛更是被砸秃一片,好像猛虎被拔去了獠牙。
即便如此,县令依然不许出城迎敌,他清楚自己这边守城尚且艰难,若在城外野战,即使破坏了对方的投石机,也定会一败涂地。
攻城车旁的匪寇死了一批又一批,堆积的尸体甚至拦阻了后续进攻的匪寇,但城门依旧坚固。
二十多年不曾有过战事,昔日坚固的城墙缺少修缮,有些经不住战火,可城门是当年专为抵抗齐国大军设计的,最是坚固,一个攻城车还奈何它不得。
喊杀声自早上一直持续到午时,又从午时坚持到太阳偏西,始终不曾停歇。
石屑纷飞中箭雨交错,厮杀呐喊间血雨纷飞。城外的白雪已被鲜血融化,地上除了尸体和羽箭,几无落足之处。
成群的乌鸦的高空盘旋,它们既想品尝新鲜的血肉,又被下面的杀气所摄,不敢靠前。
“这就是乱世,人名如草芥,谁也不能例外。”城头一处安全的角落,张县令面色凝重道。
一旁的县尉也颇为感慨,“匪寇如是,军士如是,你我亦如是。”
“能把一群散沙调教的如此凶悍,匪寇里必有军武中的行家高人。”
县尉点头:“现在想来已是明了,前些时日匪寇只在城外叫骂,既是为了迷惑我等,也是为将群匪逼上绝路,若我所料不差,现在他们的粮草已经不多,只有靠着此战入城才能活命。”
“哼,我这七千军士也不是摆设,力战至此,他们还有几分能耐,即便入城,也不过是送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