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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游这件事情其实本质上就很难定义。
这次学校并没有放同学们去吃草,但是和吃草也差不多了。
校方组织同学坐着大巴狂飙四十公里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放风筝。
你说,你说说啊,这能放风筝的地方哪里没有?
为什么非得颠簸四十公里?
还不如去吃草!
春游的这天,同学们全副武装坐在教室里,等着老师进来。
陈安宇把一顶有帽檐的帽子扣在苏昀臣头上:“挡太阳。”
苏昀臣摘掉扔给他:“我不热。”
陈安宇失望地说了声“好吧”,把帽子塞回书包:“你带中午吃的东西了吗?”
今年,苏昀臣意外没有在这一天请假逃课。
一般的集体活动他是不参加的。
但是最近,他有点错觉,总觉得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包括他这个人。
他趴下补觉:“没有。”
陈安宇听了以后仿佛看见了黎明:“我带了不少,一起?”
“不。”
“老说不对身体不好。”
“嗯?”
“说两个字行不行?”
“嗯。”
“……”
苏昀臣趴在桌子上,侧过脸静静听着陈安宇长篇大论毫无重点的演讲。
过了很久,陈安宇说累了。
苏昀臣手刚刚伸出去想干什么,又缩回来。
退退缩缩,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之前他总是理直气壮去问别人想干什么,到现在,他愈发不明白最近自己是怎么了。
连伸手这件事情都不干脆了。
他下定决心,伸手摸了摸陈安宇的头,以报之前他揩油的仇恨。
陈安宇感受到头上的触感,第一时间有点讶异。
但是紧接着,他笑着趴下,任他摸。
苏昀臣本来就没停留那么久,刚想拿开。
陈安宇一手按在他的手上:“别这么着急拿走,放一会儿。”
苏昀臣竟然就这么放了一会儿。
外人看来,很可能以为苏昀臣没有注意到他手背上还搭着陈安宇的手。
实际上他注意到了。
就是不知道要不要拿开。
他手心的热度顺着他的手背一点一点蔓延,最后烧到了他的脸上。
意外的,苏昀臣并不觉得尴尬。
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之后,触电般收回了手,重新趴在了桌子上,闭着眼。
陈安宇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道:“怎么就跑了呢,同桌?”
苏昀臣没抬头,好像是睡着了。
他笑笑,声音有点低低的沙哑:“你这次的时间可比我之前摸的时间长,记得以后别不打招呼就跑了,我还得还回来呢。”
苏昀臣不理他。
陈安宇扪心自问,这算是暗示吗?
算,但又不是特别算。
导游跟着刘秋从前门走了进来。
导游环视同学,点头道:“同学们好,这次我来担任你们的导游。”
许三两小声道:“导游那两个字就差写脸上了……春游放风筝还有导游?”
唐萌萌道:“说不定就是个带路的村里人。”
王亮台把眼镜摘下来擦:“放风筝去什么地方?”
“一片草地。”
“青青的草原。”
“和上次吃草的差不多。”
“这跟导游没有半毛钱关系啊。”
“对哦。”
“好像是这个道理。”
所有人都看向导游。
导游无助:“你们瞅啥?”
一班全体同学就差把“瞅你咋地”喊出来了。
大家挺不错的,都很有仇视心理嘛。
导游认真解释道:“我准确来说是随行怕你们迷路的老师。”
“这和村里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苏昀臣听着他们说话,忽然觉得自己不去其实也行。
这些人除了去那里吃草还会干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吗?放风筝?
风筝不放他们就不错了!
尤其是自己边上的这个陈安宇。
刘秋道:“你们看起来都还没收心是不是?我告诉你们,期末提前了!”
全班突然安静了下来。
陈安宇:“哇哦。”
好神奇啊。
本来期末是在六月中旬,苏昀臣过完生日之后没多久。
现在直接改在了高考结束后的一天。
六月十号。
陈安宇暗自庆幸。
幸亏没凑个高考最后一天,要不然暑假再想约苏昀臣出来的话就不容易了。
说不定他同桌只会留他和一个亲切的“滚”一起在风中当没人要的卖火柴的小女孩。
不,是小男孩!
老师开始组织同学去大巴。
其实也算不上组织。
“你们都多大年纪了啊?告诉你们车牌号给我滚下去找,找不到今天咱不去了,导游你不用跟着他们,要是车牌号都不会找那还真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