艇军在梧江、浔江一带纵横多年,人多、船大、炮利。但艇军组织涣散,彼此不相隶属。平日,各部艇军各守地盘、各分畛域,彼此表面客气,暗地防备。
他们以劫掠为生,贪财嗜利,素无大志,并未形成一股强有力的政治势力,也未对官府构成实质性的威胁。
这次,艇军齐聚新圩,却是一件难得的盛事。艇军四大金刚提前到齐,即“大头羊”张钊、“大鲤鱼”单芳、“卷嘴猴”侯志、“大只具”关巨。单听这些人的绰号,便知道他们都是混迹多年的江湖草莽。
除此之外,艇军“首领”任文炳、罗大纲、黑旗军杨烜也来参会。
任文柄是大家公认的艇军首领。
十年前,第一次鸦片战争结束,官军裁撤水勇。众人不愿回乡务农,却又无路可去,进退失据。任文炳振臂一呼,召集水勇组成一支艇军,张钊、单芳等人都曾是任文炳的部下。
与反复无常的张钊、单芳等人不同,任文炳是一个决意反清、决不接受官府招安的人。这一点,他与罗大纲颇为相似。
历史上,罗大纲投靠太平军,借助太平军这个大平台,打了许多硬仗,一度逼得曾国藩跳水自杀,从而留名青史。
任文炳没有投靠太平军,决定单干,于1851年战死。这年春,任文炳率所部艇军围梧州城。守城清军出银两万两赎城,任文炳解围,改攻浔州,不克。
5月,任文炳攻克贵县,再攻浔州,失利,改走梧州,与两广总督徐广缙大战。所部艇军溃败,任文炳等人战死。
这次艇军集会,张钊是召集人,在各部艇军中实力最强。但大家都尊奉任文炳为老大,请他端坐主位,主持会议。众人按照实力大小、资历深浅,逐次落座。
几年不见,艇军里出现了不少新面孔。张钊为大家一一引介,特意夸赞黑旗军杨烜,说道:
“诸位,黑旗军杨司令是我们艇军中的后起之秀,拥有大小战船上百艘,曾在广东打败过红单船武装,实力不容小觑。杨司令光临艇军集会,也是咱们艇军的荣幸。”
杨烜笑笑,只得谦虚道:“诸位大哥都是我的前辈,大家接纳黑旗军作艇军,敝人深感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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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旗军自然不可能自降身份,沦为艇军这样的江洋大盗。
张钊却一心想做艇军老大,企图把杨烜引为己用,壮大艇军的声势。他表面尊奉任文柄为大哥,却自恃实力最强,一向以艇军老大自居。
这次艇军集会,张钊作为召集人,各部艇军都给他面子,更令张钊十分心喜。
接着,大家都推举任文炳首先发言。任文炳推辞不过,说道:
“诸位兄弟,张钊老弟急公好义,召集咱们艇军过来集会。大家都知道,拜上帝会即将发动起义,这对我们艇军来说,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拜上帝会没有水营,更没有战船。我们艇军船坚炮利,若去金田参加团营,必会受到洪秀全的欢迎。俗话说,背靠大树好乘凉。
“若洪秀全果真虚怀若谷,诚心接纳我们,咱们也不妨加入拜上帝会。毕竟,拜上帝会信众多,纪律严。在拜上帝会麾下,咱们艇军能有更大的作为,取得更大的成就。”
任文炳胸怀大志,却无大才。他创立了艇军,却无力约束部下,张钊、单芳、侯志等人纷纷自立门户,与任文炳分庭抗礼。
他志在反清,却并不懂得用纲领、纪律凝聚人心,只能靠江湖义气笼络部下。手下上千号人,每天要吃要喝,任文炳只能打起劫富济贫的口号,靠劫掠商旅维持队伍。
任文炳态度鲜明,明确表示反对清军,愿意归降太平军。张钊生怕任文炳带偏了方向,急忙说道:
“任大哥是我们艇军所有人的老大哥,为人极有见识。当年,官军裁撤水勇,大家走投无路。多亏任大哥带着我们创建艇军,咱们诸位才有了今天的队伍,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正如任大哥所言,这次拜上帝会起义,对于我们艇军来说,也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太平军没有水师,广西清军也没有水师。
“太平军需要我们,清军也需要我们。我想,我们得抓住这次机会,在清军、太平军之间选择合适的立场。对于我们艇军来说,最要紧的是要保住我们的地位,提高我们的实力。”
艇军骨干大都是广东肇庆府鹤山县人。这些人中,像任文炳这样决意反清的人并不多。更多人像张钊、单芳那样追求利益最大化,反常无常,时叛时降。
金田起义前,张钊曾三次投降官府:
第一次,为1845年,张钊投降于平南知县王华封。官府无力阻止张钊劫掠客商,转而官匪合作,授权张钊“护航押帮”。
知县王华封得以设卡收税,张钊获得合法身份,公开向客商勒索“押帮费”,双方都有利可图。
但好景不长,王华封去职后,倪涛担任平南知县,大办团练,剑指张钊。张钊无奈,只得再次反叛。
第二次,为1849年,张钊复降于苍梧知县。这一次,张钊得到“重用”,担任苍梧县衙里的捕快。有了官吏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