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一刻,杨烜等人焦急地在西炮台外隐蔽待机。按计划,二营长陈虹应该带着一百精锐,悄悄渡过珠江,于亥时前到达西炮台,与杨烜取得汇合。
陈虹迟迟不到,显然是遇到意外了。开局不顺,令杨烜十分焦急。若二营不能按时到位,杨烜仅有十来个人马,根本就无法拿下西炮台。
拿不下西炮台,张黑仔的水营一支队就不能顺利开入珠江,奇袭广东水师米艇的计划也将落空。
黑旗军兵临广州,清军也绷紧了神经。官府甚至传令,商船只进不出,进入广州港的商船都要严格盘查。
西炮台扼守珠江水道咽喉,是商船进出广州的必经之路。拿不下西炮台,别说张黑仔的水营一支队会受到清军炮火威胁,就连旗昌行的商船都没法离开广州,进而没法交付火炮。
又过了一刻钟,陈虹带着一百步兵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一见面,陈虹顾不得擦汗,解释道:
“大帅,清军防备十分严密,战船在珠江上来回巡游。我们几番想要渡江,都被清军拦了下来。他们声称上峰有令,不得任何船只靠近珠江东岸。
“我们拿银子贿赂他们,他们收了银子,仍然拒绝我们靠岸。不得已,我们只得绕道溯往上游。他们得了我们的银子,见我们驶往上游,便没有阻拦。我们溯往上游十里外才得登陆,然后一路奔跑过来。”
看来,清军戒备加强了。今晚的战斗还能顺利吗?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杨烜顾不得多想,扫了眼陈虹背后的二营官兵。他们个个跑得汗流浃背,满脸尘土,疲惫之外难掩兴奋。
陈虹原是天地会至臻堂的“白扇”。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杨烜也对陈虹有了更深的认识。此人颇有见识,作战勇猛,做事不讲条件。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二营官兵都是至臻堂中的精锐。陈虹这晚带来一百步兵,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一路奔跑到达西炮台,队形整齐,足见陈虹练兵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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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烜说道:“好事多磨。二营赶到了西炮台,黑旗军今晚打胜仗就有了保障。事不宜迟,咱们开打吧。”
于是,众人整理衣装、武器。陈虹带队,二营呈四路纵队,阔步向西炮台走去。
清军还是不长记性,未在西炮台外额外设置防御阵地,以防止敌军从炮台背后发动袭击。
其实,在第一次鸦片战争后,清廷中的有志之士已经认识到了这个问题。魏源甚至在《海国图志》一书中详细论述了清朝炮台的不足,明确指出炮台防御不周,敌人可从陆上绕道攻击。
但直至第二次鸦片战争,满清并未改进沿海炮台,炮台弊病该有还有。英国人惊讶地发现,十几年过去了,满清丝毫没有汲取第一次鸦片战争的教训。
这充分说明,满清已经积重难返了。
譬如炮台问题,要完善炮台自身防御,就要拨钱,就要增派兵丁。
民变四起,白银流失,满清朝廷连重修水师战船的钱都没有,还能修葺炮台吗?
至于增派兵丁,更是不可能。满清正规军不过二十万八旗、六十万绿营。绿营兵虽多,却遍布一千三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土。
满清官府没有现代政府意义上的警察制度。绿营兵除了打仗,还要担负警察职能,守卫监狱、河堤、仓库、皇陵、港口、水闸等重要场所,参与重大工程,缉捕盗匪……
尽管广州形势紧张,尽管广东有六万八千绿营兵,官府能抽出镇压黑旗军的绿营兵并不多。西炮台守军仅有一百五十余人,增筑防御工事更是遥遥无期。
杨烜等人直接走到西炮台外一百米处,才被清军岗哨叫住,询问夜间口令。
陈虹自然不知道今晚的口令,却不慌不忙,大声喝道:“我是广州八旗健锐营的,奉穆大帅之令前来增援西炮台。你们的千总呢,让他出来说话。”
不一会儿,炮台守军的头头儿、一个正六品的千总屁颠屁颠地跑了出来。千总衣冠不整,显然已经就寝了。透过炮台的火把,他清楚地看到,对面一百来号人,队伍整齐,前面几个人穿着明晃晃的八旗军服。
满清财力有限,只有八旗部队配备整齐的军服。其他各省绿营,都由各省自行规定军服。团练武装服装更是五花八门。
那千总知道黑旗军神出鬼没,生怕眼前的人就是黑旗军,便问道:“阁下既受穆大帅委派,不知可有穆大帅的公文?”
陈虹勃然大怒,喝道:“混账东西!老子是广州八旗健锐营的,从陈家堡赶来支援你们。我们先是坐船,然后一路急行军,风尘仆仆,连口热饭都没吃上。
“我们好心过来救你们,你算什么东西,也敢为难老子,还不赶紧打开营门,好酒好肉伺候上。若你不识好歹,怠慢了我们健锐营,别怪我日后对你不客气。”
八旗兵本就比绿营兵尊贵,军饷比绿营兵高出一倍多。旗兵子女凡七岁以上,皆可吃全俸。但凡行军打仗,总是绿营兵在前冲锋,八旗兵在后吆喝。最后论功行赏,总是八旗军立功多,绿营兵立功少。
朝廷一向褒扬八旗兵,压抑绿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