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像潮水般退去。
闻安绕着楼顶走了一圈，有些奇怪，“如果李倩和常眉关系真这么好的话，为什么从头到尾只遇见了常眉，李倩去哪了？”
“可能躲起来了吧。”江风半拿过闻安兜里的木偶，牵过他的手，咬了个口子。
闻安吃痛，扑腾了一下，“你丫属狗的吗？”
“这不是没笔没墨嘛，借你血用用。”说罢，抓着闻安的手指在木偶上画了几笔。
图案从木偶表层浸入，木偶的眼睛转了一转。
金光闪过一瞬，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们身前，背对着他们，蜷缩成一团，长长的头发遮住整个身形。
“李倩。”江风半喊道。
“你们为什么来找我。”女孩子的声音柔柔的，没有什么起伏，毫无生气。
“我们是来带你们离开这里的。”江风半直截了当地说。
“我不愿意。”李倩没有任何迟疑，“你们走吧。”
说罢，她匍匐在了地上，她的身体已经被砸得七零八碎，也只能勉强拼凑出一个人形而已。
一点一点朝着高楼边缘蠕动，她要依附着楼体流入无边的黑夜。
闻安看着她，眼里有些不忍，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不知名的图案，催促着他，让他不由自主地在木偶上画出某个不知名的图案。
立竿见影，那滩烂泥逐渐由下到上聚集出人形，李倩不可思议地看到自己的变化，举止间透出一股隐晦的喜悦。
一旁的江风半面色晦涩不明，低低地吐出几个字，“塑形咒。”神情有些震惊、狂喜，又有种失而复得的悲伤。
他默默地按住自己一片沉寂的胸腔，那里没有心脏的跳动，却让他觉得如有滚烫的热流涌动。
闻安惊讶地看着李倩的变化，又看看自己的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道自小带着的疤好像消失了一点，转过身给江风半看，“哎？我这是做了什么？”
江风半认真地端详了他半晌，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
一边安静的李倩却动了，江风半举起手中的剑就迎了过去，强硬地把她拦在闻安两米处。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李倩两只手又抱在胸前摩挲，这是她下意识的小动作。
“替身木偶吗？你直接说啊，还吓我一跳。”闻安递过去手里的木偶。
女孩子伸出苍白小巧的手接过，将木偶融化进自己的手心里。
“你们已经自由了，从这里跳下去，你们就能离开这里。”又回到了屋檐边缘坐下。
这是要放我们走？这么高的楼，不会是框我们跳楼自杀吗？闻安探头往了一眼，又赶紧缩回来。
江风半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过去和李倩坐到了一起。“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李倩歪了歪头，似是在表达惊奇。“你不怕我吗？之前进来的人每一个都很怕我。”
江风半也歪了歪头，笑道。“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就一黄毛小丫头。”
李倩也笑了，“我不是小孩了，我早就死了很久了。”
江风半挑眉，茧里的灵很少有知道还能这么坦荡地承认自己死了的。
闻安本来是站在江风半后面，但站了半天，总觉得有点格格不入，还是选择坐到了江风半旁边。
站着是一个角度，坐着又是另一个角度，闻安紧张得呼吸都要停滞了，江风半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他的手。
“我回不去了，我犯了错，他们谁都不会原谅我的。”李倩抬头望那轮猩红的弯月，眼睛里浮出一层水雾。
“当年发生了什么？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很乐意倾听。”
李倩抬头看江风半，牙齿死死咬住下嘴唇，摊开自己的手心看了许久也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说道。“我杀了人，我有罪，但是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是坏人。”
说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没敢去看两人，爬起身来快速地消失了。
闻安轻轻推了推江风半，“不去追啊”
江风半不置可否，“不去，就不要给小姑娘难堪了。”
“还小姑娘呢？就你怜香惜玉。”闻安低低地吐槽了一句。“之前她说从这里跳下去就是出口，真的？”
“真的。”你看，修长手指拂过他的眼睛。
大楼下方那些吞噬整座校园的黑雾里显现出了一层缥缈的白雾组成的门。
“那里就连通现世。我先送你出去，你在家等我可好？”江风半放开两手交握的手，趁机又摸了摸闻安的头。
“我不去，要走一起走，让我先走，看不起谁呢？”闻安有些愤慨。
“不走就不走吧，我会保护你的。”江风半早就料到了，也不强求。
“现在去哪。”闻安问。
江风半拉着他衣角，让他朝后看。
托刚刚江风半的福，这次，在原本的空地上他看见了一扇猩红血色的门，在楼顶猛烈的大风中扭曲漂浮，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
刚跨过，入耳的便是朗朗读书声。
阳光明媚得正好，窗帘在微风照拂下轻轻起伏，操场上传来上体育课的学生的嬉闹声，蝉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