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
已经过了十日。
骊山深处的一间民宅内,秦落衡正吃着早饭。
这十日,他听从了秦长吏的建议,没有离开骊山,一直待在山中诵读道书,他并没有异议,他已经这么生活了十年。
深山无时日。
他这些年就靠读书来消磨时光。
至于秦长吏说官府会派人送来的‘验’‘传’,他现在依旧没有等到,不过秦落衡也并不着急。
这些东西终究会到的。
大秦是一个注重实效的国度。
但也非常重视考证。
在没有得到足够多的详实资料前,官府会一直去调查自己提供信息的真假性,这不是一时半会能查清楚的。
秦落衡也清楚这点,所以并不急切。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他重新回到了书房。
书房很大,里面盛放的竹简不少,不过一枚竹简能记录的信息实在有限,也就几百来字,所以书房里看似竹简很多,其实总体算下来他的藏书并不多。
秦落衡从书架上取下一枚竹简,放到书桌上,点燃已经熄灭的炉火,继续看起书来。
过了半个时辰。
咚咚咚!
门外敲门声响起。
秦落衡双眼微张,知道是官府派人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竹简,起身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名文吏。
来人约莫三十出头,头发黝黑束冠,唇上两撇矢状胡,身穿长袖皂衣,手持笔、削,其装束打扮,正是秦时标准的文吏。
“见过上吏。”秦落衡连忙行礼。
小吏笑呵呵的道:“不必多礼,我只是一斗食小吏,算不上官,更称不上上吏,这次是奉户曹之令,来给你送‘验’‘传’的。”
“敢问上吏如何称呼?”
“单名一个固。”
“固上吏,天寒,还是先进屋吧。”秦落衡让开道,把这名文吏请到了屋内,他从一旁取出一个茅草垫,垫在了案几旁。
两人相向而坐。
这名称为‘固’的文吏坐在他的对面,他并没有急着将秦落衡的‘验、传’给他,反倒是先取出了几枚辩券。
这是正常流程进入骊山的出入证明。
一共有三券。
由苑券吏、出入者、禁苑守门者各执一券。
对于这一点,秦落衡是知道的。
夫子曾言,‘在《商君书·定分》中规定:即以左券予吏之问法吏也。’
即在大秦,于禁苑中者,吏与参辩券。
也就是必须出示‘出入证’。
一式三份。
律法规定出入禁苑者需持中券,苑吏持右券,守门者持左券,这种辩券为的就是防人秘密潜入,以及增加出入者制造假券的难度。
若是出入者的辩券遗失,还有另外两方作为参照。
这也是后世发票收据等一式三联的起源。
当然。
秦落衡是没有这些的。
在古代禁苑的范围是很大的,周朝时就已经有‘天子百里,诸侯四十里’的说法了,到了秦,帝王禁苑的范围就更大了。
骊山禁苑作为特殊的禁苑,面积更是高达四百余里。
四周更是修有墙垣。
只是禁苑的面积实在太大,即便修有墙垣,也会不时有亡人潜入其中落草为寇,这也是为何云梦泽那边会盗贼不休。
若是被官府发现,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固看着这三枚辩券,眉头微挑,忍不住抬头看了秦落衡一眼,随后取出中间那枚递了过去,开口道:“这枚辩券你拿好,不要轻易遗失,这是你今后出入骊山禁苑的凭证,剩下的两枚,我会替你分别交给骊山苑令和出入处的守门者。”
秦落衡自然注意到了固的异样神色。
不过他直接无视了。
他也没有想去解释的想法。
也实在不好解释。
总不能说自己以前是亡人,是偷跑进骊山禁苑的吧?
固若是听到自己这番解释,估计会直接道心崩塌,毕竟秦落衡一直处在违法之中,但不仅没有受刑,反而还如鱼得水。
这对恪尽职守的秦吏打击太大了。
秦落衡伸手接过这枚中券,并没有去细看,直接收了起来。
见秦落衡这云淡风轻的姿态,固的眉头挑了挑,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袖间又取出了两枚简牍。
即验、传。
他拿着传,跟秦落衡的身形比对了一下,随后拿起验,开口便想例行公事的询问一下,要问的东西并不复杂,就是身份、籍贯,也就是核实一下是不是本人。
但看到上面的姓氏,固愣了愣。
秦?
国姓?
还是个‘私奴籍’?
固张了张嘴,话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他睁大眼,又仔细看了一眼秦落衡的‘验’,姓氏的确是秦,户籍也的确是私奴籍,而且上面的信息极为缺失,过往一片空白,按照律法,这些资料根本就不能确定身份,也不能直接将其编入户籍。
只是这验传是真的。
简牍更是户曹亲自交给自己的。
绝不可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