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郡城外。
十日间,消息早已传开。
在处刑日到来之时,四周县、乡、亭、里,凡能到场的人,此时都络绎赶到了刑场,一时间口音各异的人***汇成了驳杂不息的人流,种种议论飞扬不亦乐乎。
刑场设在郡城外不远的一片平坦谷底。
观刑人众从两面山坡一直铺到谷底四周,不过在最靠里的范围,都有身披甲胄、手持矛戈的秦卒护卫,严禁民众踏入到行刑的刑场。
行刑时间未至。
四周的人群也是打量起了刑场。
他们以往并非没有见过官府行刑,但此时的刑场,却与以往见到的都不同,没有刑架木桩,没有赤膊红衣的行刑手,大片马队圈定的谷底内,却有数以千计的士卒在掘坑,一排排土坑相连,湿乎乎的新土散发着阵阵浑浊的气息,看得人不由心里发毛。
人群中有人低声道:
“这尚书令还是个体面人,杀了人之后,还向把这些人就地埋葬哩,只是挖这么多坑,不知道这次要处决多少人,以后这里不会成乱葬岗吧?”
有人道:
“这次处决的人多着哩。”
“我一个远方的亲戚说,这次至少上千人。”
“这个官上次在鲁县被人行刺了,差点就没命了,死里逃生,这大官岂会不报复,这些人啊只怕都会死得很惨哩。”
还有人道:
“听说处决的是儒生?”
“这些儒生之前不是说被皇帝请去了吗?”
“为什么还会犯这么大的事?”
四周有人摇头道:
“不知道。”
“反正这些人是死定了。”
“......”
四周细索声响不断。
而在人群中,一些跟儒家交好的贵族,此时都脸色苍白,紧咬着牙关不说话。
至于那些穿粗麻布衣的黔首农人,则全都一副看热闹神色,对于儒生,他们并没有什么感触,平日里基本没有什么接触,而且他们也不喜那些鼻孔翻上天的儒生,此时甚至是乐于见到儒生栽了。
四周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
午时。
一大片衣衫不整,面容枯槁的儒生被押进了山谷。
刑场中央的土台上,两排号角齐鸣,台角主司刑的杨武长喊一声道:“主刑官员秦尚书令到----!”
在众人翘首眺望下,秦落衡走到了台前。
固紧跟在其后。
随后。
固念诵了一篇决刑书。
固道:
“大秦皇帝诏----”
秦落衡道:“叔孙通,你我都曾在博士学宫任职,也算是曾为同僚,既知当死,我且问你几句话,你若愿实言则说,不愿实言也尽可不说,如何?”
叔孙通深深的看了秦落衡一眼。
沉声道:
“只有一碗恩情。”
秦落衡道:“孔鲋、孔襄二人何在?”
听到秦落衡听到这两人,叔孙通当即面露愠色,大骂道:“这两老贼,诓骗我等,让我等留在鲁县送死,他们自己倒提前逃之夭夭,若能再见到这两人,我定要生扒这两贼人人皮,生啖其肉,寝其皮,饮其血,抽其筋,让他们彻底挫骨扬灰。“
“你为何这么痛恨这两兄弟?”秦落衡问道。
叔孙通冷哼道:
“我儒家有现今惨状,全都拜它们所赐。”
“私学之事,我跟其他儒士之前根本就不知情,是孔鲋兄弟二人,私下跟六国贵族联系,去开办的,他们是后面藏不住时,才把这事告诉我们,还说只要拖下去,我儒家便能对法家取而代之。”
“孔鲋这贼人贪心过甚。”
“你不知道他们的去处?”秦落衡蹙眉。
叔孙通嗤笑道:
“他们逃命岂会告诉我们?”
“若是他们提前让我们离开,我们又岂会被你们抓到?”
秦落衡微微额首,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问,他已经听出来了,叔孙通等人之前是被人骂了还在帮孔门的人数钱,他问道:“你的双眼是如何受伤的?”
叔孙通黯然道:
“慌不择路,安能无伤?这些不说也罢!”
秦落衡道:“大秦不负尔等,为何尔等决意要跟秦廷决裂?甚至是甘愿为此丧命!”
叔孙通道:
“哈哈。”
“大秦不负儒家?何等之笑话。”
“我儒家入秦这些年,可真的受到秦廷重视?”
“你在博士学宫还没体会到吗?”
“在禁止博士学宫议政之后,我等儒生便已经失去了生存之根本,秦儒相轻,法儒不容,我儒家就算不反秦,早晚有一天,也会被你大秦和法家蚕食殆尽,大秦,跟我儒家从来都不是一路!”
“而且......”
“大秦注定要亡!!!”
听到叔孙通的乱言,杨武锵然拔出了长剑。
秦落衡制止了杨武。
他看向叔孙通,淡淡道:“儒家理念跟秦政不合,这世人皆知的,而今大秦势大,儒家有危机感,可以理解,但你说大秦要亡?我却是不理解,愿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