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翁子满眼不解。
秦落衡道:“岭南这次之所以爆发瘟疫,其实主要是因为环境引起,大秦现有十几万二十万大军在岭南,这么庞大的数量,足以初步实现岭南的环境改造。”
“而今天下公厕盛行,然岭南山高路远,公厕恐不流行,因而我建议,杨将军后面回去后,可以在岭南新建公厕,可以简陋,但一定要有,而且还要定期让人清理便溺之物。”
“再则。”
“要从水上面做文章。”
“岭南的士卒要与天斗,与地斗,还要与百越部族斗,但归根结底其实是要跟田地斗,若是有条件,大军可在岭南疏通水域,将各地弥漫的臭水沟、水氹、雁滩、以及死水塘,彻底给填平或疏通。”
“水乃万物之本源。”
“水活,则地活,则人活。”
“对于一些相对大的水域,可直接上疏,奏请朝堂将这些水域修成山塘、水库、河堤等各式大小水渠,用以整治土地、改良土质,以便后续的开垦拓荒。”
“岭南的确环境糟糕,但还没坏到那种地步。”
“我听说过岭南,那边物种繁多,水果野菜层出不穷,若是朝廷能把岭南收为己有,或许用不了多久,天下便将多一处鱼米之乡,此外,岭南天气酷热,却是十分适合稻谷的播种。”
“你们可在岭南尝试一下,或许能见到稻谷一年两熟、三熟。”
“我跟农家的人有一些联系,等到来年开春,我会建议农家的人前去岭南,在岭南进行小范围实验,以及收集各类种子,或许还会有不少意外之喜。”
“我知道军中对攻伐百越颇有微词。”
“但岭南之地,足足当得两个老秦国,其地之大,其物之博,实为我华夏一大宝地,岂能轻易弃之?”
“我观杨将军虽则黑了瘦了,然体魄劲健未尝削减,打起仗来,轻捷勇猛不输在中原之时。”
“至于军中士伍的容颜服侍之变,多为水土气候所致,就实说,我军将士远征,除了思乡之情日见迫切,其他艰难的确不能说没有,但以秦人之苦战之风,不足道也!”
“我知所言有些无情,但老秦人为岭南已经流了多少血了?天下人为之又流了多少血了?若是能将岭南彻底归复,南疆将再无隐忧,此间举止,或许会为世人嘲笑讥讽。”
“但后世会证明大秦的举止是对的。”
“当年秦惠先王独具慧眼,接纳司马错之方略,一举并了巴蜀,然当时的巴蜀并非现在的天府之国,更非现在的天赐粮仓,因而当时在国内饱受诟病,然如今可还有人再质疑?”
“岭南亦然。”
“今大秦已是天下之国,就当为华夏谋万世之利,任艰任险,都得将南海占下,此为华夏子孙万世计,只不过此计,却是罪在当代,利在千秋罢了。”
“大秦既然成为了天下之国,就该担起天下之国的重任。”
“这是大国的使命!”
“也是我等臣民必须要达成的志愿。”
“杨将军请勉之。”
杨嗡子脸色青一块红一块。
他的确有些牢骚,但听到秦落衡的话,也是不由心生羞愧,他其实并不能完全明白秦落衡所说,只是认为大秦为岭南付出了这么多血汗,若是直接放弃,实在愧对那些失去的将士。
杨翁子低垂着头。
羞愧道:“是我杨翁子目光短浅,一己之心太重了,我已将秦公子所说悉数记下,等回到岭南就开始实施,定然将岭南一改旧颜,也绝不敢辜负陛下的所托。”
杨端和深深的看了秦落衡几眼,眼中露出一抹狐疑。
他却是有些不清楚,秦落衡的这番言语是出自自己,还是听于始皇,若是出于自己,那秦落衡的眼界属实有些高远了,甚至跟始皇已不遑多让了。
这时。
有隶臣端着热腾腾的饭食进来了,场中的气氛当即松缓下来,杨端和开口招呼起了众人,这次宴会并没有受到前面太多影响,而且前来赴宴的人大多出身关中氏族,大家知根知底,自然相处融洽。
酒酣饭饱。
秦落衡便准备离开了,不过临走时,给杨翁子又建议了一条,他建议岭南的士卒,若是喝水,尽量饮用热水,不要就地取水直饮,病从口入,岭南的水可能含有邪物。
说完。
秦落衡就径直离去了。
见到秦落衡坚毅的步伐,场中众人不免有些唏嘘。
杨端和道:
“诸位对秦公子所言有何感受?”
“在我看来,秦公子的志向恐不输陛下,而且经过眼下这些事,他似乎又得到了不小的长进,视野也不再局限于咸阳一地,而是真的开始放眼于天下。”
“此实乃大秦之福!”
甘罗蹙眉道:
“我对这位十公子不太了解,但这段时日观其言,见其行,却是隐隐感觉,他似有意在跟我们疏远。”
“这是何原因?”
华寄之前一直默然不语。
此时却主动道:
“非也。”
“秦公子眼下身份特殊,若是跟我们太过亲近,难免不会遭至其他人非议,他跟我们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