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狱正署的官员大多已归家。
狱正长史禄正候在官署外,他前面得到了一个消息,陛下等会要过来,但并不想惊扰到其他官吏。
史禄正身站在一旁,眼中露出一抹疑色。
他自然知晓秦落衡又被关进了牢狱,郭旦也给他讲过,秦落衡当时让他给华阜带了句话,只是为何陛下会来?他一时想不清楚。
他不敢深想。
史禄独自等候着。
不多时。
嬴政的车队便停到了狱正署。
史禄连忙道:
“狱正长史禄拜见陛下。”
嬴政微微额首,冷声道:“你不用在外候着,朕这次非是来问询案件,只是来见一个人,你把秦落衡带到官衙来。”
“臣遵令。”史禄道。
说完。
嬴政迈入进了狱正署。
很快。
秦落衡被带到了狱正署的官衙。
他此刻被戴上了木枷,捆上了缧绁,脚上也拷上了铁钳。
四周的狱吏,把他带到了大堂,便径直离去了,大堂里面空荡荡的,良久,嬴政才从后面走出。
望着秦落衡这幅模样,嬴政眉头一皱。
秦落衡行礼道:
“小子见过长吏。”
嬴政负手而立,清冷的望着秦落衡,淡淡道:“我听华阜说,你想见我?”
秦落衡脸颊微红道:
“小子唐突。”
“小子自知身卑言微,其实不敢惊扰长吏。”
“小子近来糊涂,连连犯错,早已无脸面面见长吏,只是眼下有人要因我而丧命,小子心中有愧,这才斗胆求见长吏。”
“请长吏见谅。”
嬴政冷哼道:“你求见我,就为那些违令之人?”
秦落衡面色一白。
咬牙道:
“是!小子想救下他们。”
“他们的确违令,但更多还是我一意孤行,我为大秦博士,理应承担主要责任,小子不忍让他们被杀。”
嬴政冷声道:
“你不忍?”
“你有什么资格不忍?”
“大秦自有法度,岂容私心作祟?!”
“还有那博士?”
“你又算哪门子博士?”
“若非是律法存在漏洞,你上一次杀黄景修之子,就足以让你流放劳役一辈子。”
“现在看来,判罚还是轻了!”
秦落衡身心一颤。
颤声道:
“小子......”
嬴政冷哼一声,满眼失望道:“我这次之所以过来,是以为你已经认识到错误,然而你非但没有认识到问题,还在这大言不惭。”
“你让我很失望!!!”
秦落衡脸色越发苍白。
低声道:
“小子的确错了。”
“这段时间,我太过顺风顺水,得了一点小名,也能借上一些官员之势,以至内心膨胀,行事越发肆无忌惮,无法无天,我错的很离谱。”
“我让长吏失望了。”
“我并不奢望得到长吏谅解,但正是意识到自己犯的错,我才越发不愿让其他人替我去死,若非是我一意孤行,事情本不会发展到如今的下场。”
“我......”
嬴政拂袖怒声道:
“你?你什么你?”
“你直到现在都没认识到错!”
“一切都是借口!”
“前面用博士开脱,真以为开几剂药方,救了王翦父子,便真成了医生,便心安理得的当起了医家博士?”
“这就是你认错的态度?”
“你所谓的认错,只是口头上的认错,内里没有丝毫悔改,你这样的认错,我听过太多了,朝堂那些大臣,宫里那些公子,他们嘴上说的可比你说的好听!”
“这种认错。”
“你觉得有什么意义?”
“如果你就说这些,那就不用再说了。”
“我不可能同意。”
“你还不值得我这么做!”
秦落衡脸色惨白。
嬴政丝毫没有留情,目光冰冷道:“你以往未曾融入到社会,因而我一直对你容忍有加,你以为我把你安排进学室是为何?真是让你去学为吏之道吗?”
“我是让你学‘法’!”
“你真正的错,是错在对法没敬畏之心。”
“你以往借着些小聪明,得了一些恩惠,便沾沾自喜,但小聪明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满朝大臣,就像经常跟你走动的郭旦,你真以为他是靠继承爵位当上的狱正佐?”
“但你可知道,廷尉府每次律令更新,郭旦是第一個去抄录的,大秦所有律条,他都了熟于心,他的确不懂法,但他知法、守法、畏法,入秦十几年,他从没有做过枉法之事。”
“狱正长史禄,他是秦墨出身,以往扎根郡县,从来没有参与过朝堂政务,但在审理你那起命案时,不偏不倚,完全公平公正的照着律令定罪减刑,因而百官没有任何异议。”
“他们有谁卖弄小聪明?”
“但你呢?”
“从最开始的献墨,再到医病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