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柃一夜未眠。
闭上眼后脑子就很乱。
一团乱。
自己不过是去看了裴枍一眼,脑子就被他的身影占满了。
很奇怪。
看来这个裴枍不是什么普通人。
第二天一早,傅柃出门便看见守在门口的仆人。这些仆人平时不会守着他,除非有什么事。
“怎么了?”傅柃问道。
“回尊上,卫属主求见。”
傅柃了然,之前卫承被派去查探遗迹, 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怎么说?”
“虽然看起来是个丙级遗迹,但我在遗迹入口全力一击时,它放出了可怖的威压,仅一瞬,便差点毁了我的内丹,让我魂魄震荡。丙级遗迹,不论如何也做不到如此地步。”卫承想起那时的场景,至今心有余悸。
曾经傅柃也是以威压令他臣服,但傅柃的威压远远比不过遗迹的。
当时,遗迹遭袭后,结界裂了个小口子,瞬间便愈合,接着铺天盖地的威压袭来,仿佛将人拖入深渊,身边是浓重的黑暗,无法呼吸,冰凉的触感从每一个毛孔渗入,狠狠遏住心脏,恐惧占据全部神经,无法动弹。
仿佛已过万年,现实不过一瞬。
傅柃轻叹一声,这个属下,怕是毁了。
“好了,去休息吧,最近,好好休息一下。”傅柃走下台阶,轻拍了下卫承的肩。
卫承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是。”
傅柃往闭关室走 现在回来了。
傅柃来到大殿,坐下,示意卫承禀报。
“尊上,经查探后,我发现这个遗迹并,在门前停下,凝望着门,陷入沉思。
这个遗迹,怕是不能让木兮去了。
可是,他准备了那么久,兴致勃勃。
他会失望,会伤心吧,然后什么都不说,埋在心底,笑得温柔。
“那,我陪你,好吗?”
忙碌了一年,突然轻松下来,裴枍倒有些不习惯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个仆人也不错,毕竟只要服侍好自己的主子就行,其他的可以不用管。
顺又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他一天天的干什么去了。
裴枍挺无聊的,又总静不下心,凭记忆摸索到一个偏僻的山头,拔下一片树叶,靠树席地而坐,吹起曲子来。
曲子名为《思恋》,是傅柃所作。
傅柃本是个不擅音律之人,可裴枍精通数类乐器。
那时两人未在一起,傅柃找不到能时时跑去找裴枍的理由,常常一月也见不到一次。思恋成狂,又不敢表明心意,苦恼数月,终于决定以一首曲为突破口。
半年间闭门不出,翻遍典籍,又四处寻访,终于谱成一曲。
然而曲谱还未送出,便被派去遗迹,裴枍也在其中,等看到真人,又没了勇气。
遗迹中有一幻境,傅柃不慎闯入。
幻境中,“裴枍”回应了他的心意,他知道是假的,杀了一个又一个。
可最后遇到的那个,太像太像了。
一袭淡蓝色长衫,腰间悬一柄凌雪剑,气质冷然,如往常一样,用清冷如泉的声音,喊他“傅道友”。
遇见那么多假的,傅柃已经有些麻木了。
提起剑,却无论如何下不了手。
他想,放纵一回又如何,大不了跟心魔斗一辈子。
他扔下剑,把裴枍紧紧地拥入怀,诉说心意。
两人同入宗门,同时拜师,同样天资卓绝。在外人看来,两人争斗不断,势如水火。可事实上,一直是傅柃单方面的挑衅。
一开始,傅柃不服气,认为自己一定比裴枍强,少年人的骄傲,让他一次次地去挑战,次次平手。
后来,傅柃发现了自己的心思,便去刷存在感,对心悦之人的情,让他一次次败下阵来。
多年来,裴枍的种种神态已然刻在傅柃的心上,入木三分,占据了整颗心,非开胸剜心不能弃。
偶然的一个侧头,他看见了一只泛红的耳朵。
心下一惊,接着,他平生第一次看见了裴枍害羞无措的样子。
脸色通红,紧闭着眼,嘴唇抿起,一双手不知往哪放。
其他师兄弟的声音传来。
裴枍睁开眼逃了。
傅柃只有一个念头:他知道了。
接着,裴枍闭关一年,出关后没多久,两人结为了道侣。
那首曲子是裴枍无意间看到的,藏在书柜里,被撞了一下后露出个角来。
傅柃本想毁尸灭迹的,奈何晚了一步,他买糕点回来时,裴枍已经在用树叶吹奏了。
一曲奏毕,他问:“可有名?”
“没有,还没取。”
“那,叫‘思恋’如何,也算应了这曲子的情。”
“好。”
这首曲子其实并没有多动听,是首再普通不过的曲子,甚至有些不入流。
但,这首曲子,确确实实谱在了心上,胜在动人。
裴枍是非常喜欢的。
如今再奏这首曲子,曲中思恋更胜从前。
吹着曲子,裴枍仿佛又看见了那个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