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鹿鸣一整天脑子都乱哄哄的,行住坐卧想的都是昨晚的事,什么都顾不上,懂事的秋宝乖乖的喝了一天的奶粉。
等晚上苏毅鸿下班进门,邱鹿鸣看到他,忽然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什么来,将他拉到卧室,“他们,他们后来怎样了?”
苏毅鸿叹气,“死了......”
邱鹿鸣声音急迫,“死了?小杏是驸马侍妾,我记得并未赐死,她是怎么死的?”
“......”苏毅鸿看向一边。
“你杀的?”邱鹿鸣死死掐住他的手,又扳过他的脸,盯住他,——杀人偿命,所以你34岁也死了!
苏毅鸿看着邱鹿鸣的眼睛,点点头,“小樱跟着那群侍女殉葬了,死有余辜。驸马革职后一直落魄,未娶继室,可怜两个小郎君,常被小杏磋磨,也无人照应他们。我查得大长公主事情真相后,一怒之下,就将驸马和小杏都杀了!”
邱鹿鸣又开始发抖,“真是你杀的?你真杀人了?那两个小郎君没了娘,又没了爹可怎么办?”
“听闻官家下令,要曹家族里好生照料两个郎君,至于后来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死了。”
邱鹿鸣泪如雨下,捂住苏毅鸿的嘴巴,她不敢听下去,生怕他下一句说出他的死法。
“不哭,我给你报仇了。我连那两个女狱卒都给杀了!”苏毅鸿轻描淡写说。
邱鹿鸣推开苏毅鸿,捶打着他的胸膛,哭吼着,“谁要你报仇了,谁要你报仇了!”
秋宝坐在厅中地垫玩耍,被妈妈的哭声惊吓,也跟着哇哇地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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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三天,邱鹿鸣都没有给秋宝喂奶,每天只是将奶水抽出去扔掉。
秋宝一见她,小脑袋就在她身上拱来拱去,抬起头撇嘴看着她,要哭不哭地,惹得她心疼极了。
苏毅鸿只得劝她:“要知道你会如此伤心,我就不告诉你了。”
邱鹿鸣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告诉我是对的。我难过的是自己连累了大长公主,也难过堂堂国朝大长公主,竟被人欺辱至此,原因无非是官家一向只做表面文章,实则并不曾真的关照过大长公主!”
邱鹿鸣现在敢于大胆议论官家和朝廷的事了,离得远,让她看清很多真相。
“再就是,大长公主像先帝一样,都是太过善良心软,那些长公主和公主哪个不比她活得自在一些!到最后,竟连侍从贱婢都敢对她下手!”邱鹿鸣眉头紧皱,愤慨地说,“都说世人多良善,实则世人更爱欺软怕硬,人人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那谁还愿做君子?就比如邱家,大娘性格懦弱,被奶奶欺压磋磨了一辈子,直到得了癌症,才知道反抗,而我母亲,自小娇纵跋扈,邱老太太最多只敢背后嘟囔几句,却从不敢当面为难。就连那日的歹徒也是,他不敢跟老板抗争,只拿无辜弱小来撒气......”
邱鹿鸣一口气说完,看着苏毅鸿,“最可恨的是我,大长公主本就艰难,我不为她分担,不知回报,却只拿她当靠山,脾气比能力大,自小给大长公主和罗女官惹了无数的事,到最后,更因我送了大家的性命和前程。”
“这怎么能是你的责任,是他们坏了良心,胆大妄为!”
“总归是因我而起。”邱鹿鸣眼泪扑簌簌落下,“若不是我,你也会在国朝好好地活着,升官发财,儿孙满堂,不知有多幸福!呵,我居然还当是老天爷眷顾,让我换个时代过好日子,却原来,是让我认清自己到底有多混蛋!”
“不是的,鹿鸣,你知道我告诉你真相的目的,可不是要你这样!”苏毅鸿着急地抓着她的胳膊。
邱鹿鸣眯着眼睛,自顾说:“一个两个三个,都因我对大长公主下手,说明了什么?”
苏毅鸿不语。
邱鹿鸣看向他,大声说:“说明,做人要么忍受到底,做个老好人,要么,就得带着锋芒!让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苏毅鸿不忍看她血红的眼睛,把她的头按到胸口,“不,你只管按你的意愿喜好去生活,为夫来做你的锋芒!”
听着这样的话语,邱鹿鸣一腔豪情瞬间消失,紧紧抱住丈夫的腰身,嚎啕大哭。
之后的一周,苏毅鸿休假带着邱鹿鸣和秋宝到开封旅游。
事实证明,走出家门,换个环境,真的能改善心情。
一到开封,邱鹿鸣就似乎连灵魂都沉静下来,苏毅鸿也很放松,“我每年都要找时间来一次,虽然看不到从前的景色,到底天还是那片天。”
“是,我也是莫名的轻松。古城看不见,也找不到大长公主府,但到底是在我们脚下。”邱鹿鸣露出久违的笑容。
秋宝指着铁塔,惊奇地说:“哦!”
“哦哦。”夫妻两个跟着笑说。
临回滨城,苏毅鸿带邱鹿鸣来到西郊,指着远处一大片山坡,“我的记忆中,大长公主的墓就在那一带,具体我也说不准,景物和地质都有了变化,我去找过,可惜并无墓碑。”
随着历史长河缓缓流淌,一个不受重视的公主,谁还记得她的存在呢。
邱鹿鸣嗯了一声,看着那片绿草茵茵的山坡,双膝一软,跪下磕了三个头,又伏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