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邱鹿鸣已经想开了。
虽做不到无动于衷,但也不会真生气了。
她想好了,等赫春梅年老体衰需要照顾时,她自不会袖手旁观,但目前,还是减少碰面,降低摩擦为好。对于她的恋情,邱鹿鸣决定不反对,不支持。
她只是替邱继业抱屈,不想他离开人世后,还要被人以这种方式议论。
也由衷佩服赫春梅。
一般情况下,以赫春梅的年龄和社会地位,已极少有人会为情感如此高调行事,满城风雨,她却无畏无惧,我行我素。
上一次还深情追念夫妻恩爱,这一回便堂而皇之将新欢带回娘家公之于众。
这个叫陈默的,出色在哪里?比邱继业还要博学优秀吗,能让她这样不顾忌名声?
邱鹿鸣猜测,或许她并不是无所畏惧,而是自小恣意惯了,所做之事,都觉理所应当。又或者,她是因年前被邱鹿鸣刺激到了,这会儿故意叫板。
其实算起来,邱鹿鸣前身与父母共处时间少得可怜,只是初中那三年而已。她自高中就住校,大学毕业当了老师,就出去租房子,邱继业几次劝她回家住,劝不听,才给她买了现在住的房子。
邱鹿鸣想起“缘分论”的说法,深感这一家三口的缘分应该极浅,总是以死亡,来了结缘分。
前身的离去,就已经是她与父母缘分的终结。
而邱鹿鸣,本与他们没有什么纠葛,她是邱女官,是局外人,是专程来和苏毅鸿再续前缘的。
想到这里,她豁然开朗!
郁闷多日的胸口一下松了,一股子郁气忽的消散了,她甚至露出微微一点笑容来。
众人散了各做各事,陈默走过来,很矜持地和苏毅鸿握手。
大家虽然看似聊天的聊天,玩手机的玩手机,其实全都密切关注着这边的事态。
苏毅鸿平和而客气,微笑着与他问好。
两人站在一起,一个四十岁,一个四十五岁,妥妥就是同龄人。
只是苏毅鸿皮肤粗糙些,寸头,人也硬朗。
而陈默很白皙,头发烫了卷,在头顶中分后,两边几乎垂到肩膀,带着艺术家的气质。
就听他自我介绍说:“我叫陈默,沉默不语的默,上大学时,教我古体诗的老师给我取了字,叫做不言,你可以叫我陈不言,这几年我自己又想了个号,叫做三缄。”原来他是个诗人,能写现代诗,也能写点古体诗。
还沉默不语的默,邱鹿鸣冷笑一声,难道默不是指狗闷不声突然冲出来追人的意思吗?怎么会有人用默来做名字呢?
可是转念一想,她自己不也是用鹿做了名字,算了算了。
赫春梅敏锐捕捉到她的冷哼,立刻怒道:“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邱鹿鸣就当没听见,看都没看她。
她在不停腹诽那个滔滔不绝,不时耸肩摊手,和苏毅鸿说话的人:这个时代取字号,有哗众取宠的嫌疑;老师给你取字不言,分明是叫你闭嘴别说话呢!
——厌恶一个人,他立刻死去都是错的。
邱鹿鸣可以不说话,但苏毅鸿得替她解释,“岳母,鹿鸣是笑我呢,我也有字号的,她总是取笑我。”
“哦?你也有字号,说来听听!”陈默很有兴趣,又对赫春梅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我叫苏毅鸿,字志鸿,鸿鹄的鸿,到部队后他们给我起了个外号......”说到一半,苏毅鸿自己先笑了。
赫乔煜追问,“怎么不说,难不成叫大雁或者大鹅?”
邱鹿鸣不由想起邱雁鸣大言不惭地说:我们才是一对儿,他叫鸿,我叫雁,心里就直犯膈应。
“鸿鹄就是天鹅,跟大鹅是近亲呢。”苏毅鸿哈哈一笑,“那是六年前,我休假去了开封旅游,归队忘了给战友带礼物,行李里只有两包花生糕,我就给他们分了,顺口说:别客气,我这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他们就都取笑我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给我取外号叫苏一毛,我说难听,他们说那就叫苏千鹅!哈哈哈!我觉得还不错,就把鹅改成了鹄,从此自号千鹄老人!”
邱鹿鸣忍不住捂脸,赫乔煜笑得直拍掌跺脚。
赫长海更是笑骂:“你才几岁,就自称老人,我都不敢呢!”
大家也都笑。
赫长河拉开厨房门,探头说:“笑啥呢?开饭了!上菜!”
邱鹿鸣连忙去扶赫老太太,大家也都陆续落座。
晚宴非常丰盛,盘子摞盘子地摆了满满两大桌子。
几个大舅哥不怀好意地将苏毅鸿围坐在中间,准备以各种名义跟他喝酒,等赫长海说了开场白,大家陆续祝福了赫老太太,赫存志又细说了一遍家史之后,赫存志就开始跃跃欲试,“妹夫,你们结婚当年回来,咱们急急忙忙打了个照面,你就回部队了,这回,咱哥几个高低得好好整点儿!”
边继勇今天一点儿也没犯浑,也不知是不是怕苏毅鸿要他还钱,他在一边嘿嘿笑说:“我听说苏团长调回来当检查站站长了,哎呀妈呀那咱们可沾光了,今天说啥我也得跟连襟喝几个!”
苏毅鸿拿起酒瓶,把自己那大半杯的白酒续满,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