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前身的每一个熟人,邱鹿鸣都有些微的心虚。
但她从没打算退缩:能在汴京城、在大长公主府做到尚食女官,她自然也能在这滨城活得更好!
“抱歉,虽然看着您有些面熟,但我还是没想起来。”邱鹿鸣坦然地说。
——上周东行云就曾批评她,说她肯定是看多了民国的电影,“你知道吗,你的声音和调子都有些拿腔拿调的嗲,你跟杨戈混了几天,口音又沾了豫普,咋听咋别扭。”其实不是嗲,是邱鹿鸣普通话不熟练,语速较慢的原因。于是她恶补了几部电视剧,里面的女主都是奋发向上,努力进取的,说话也都是直来直去,有点像她继母的说话方式,不够温婉也不够体面,反而那些声调温柔、依赖男人的,都是反面角色。她一个人时对着手机录了几次,模仿这种粗豪的语气,居然也很自如,她不禁怀疑自己,其实骨子里本就是继母那样的粗俗女子,心里因此还多了几分沮丧。
王永健面上显露失望,“邱老师,车祸那天,是我和胡老师送你去的医院,胡老师的车座上都是血,咱们校门口的地砖上,也是一大滩血,许多学生当时都吓哭了。”他还想说,他的另外一件格子衬衫上也染了血。
邱鹿鸣又摇摇头,表示自己完全不记得这些,“那,改日我请二位吃饭,表达一下谢意。”
王永健立刻笑了,“那敢情好!那个,邱老师,我是咱们学校的计算机老师,下学期一开学你们班升入三年级,也有电脑课了。”
“哦,那还请王老师多多关照!”邱鹿鸣笑说。
“应该的应该的。”
手机振动一下,邱鹿鸣拿起手机,“抱歉!”
“没关系没关系,你快看,别耽误正事!”
是条短信:16年8月1日10:30苏毅鸿账户5257向您尾号5440账户他行来账金额10000.00元,交易类型:收入。
邱鹿鸣纳闷地向前翻看短信,滑过一堆支出信息,终于看到6月1日也有一条同样的信息,她没再往前翻,猜测这人应该是每两月打来一万元家用。
她放下手机对王永健礼貌一笑,“没什么,是我家爱人的信息。”邱鹿鸣觉得爱人比官人要好听一些。
王永健的表情一顿,“对呀对呀,你是军属,今天是JJ节呢。”
旁边有读者终于不满地轻咳,王永健缩了一下肩膀,竖起食指在嘴上,做了个“那我先走了”的口型,起身蹑手蹑脚向阅览室门口走去。
到门口,王永健不禁回头又看了邱鹿鸣一眼,她端坐在阳光下,遮阳帽下露出白皙的细颈,有种说不出的气质,是他从前完全没有留意到的。不知为何,他轻轻叹口气,又看了一眼,出去了。
邱鹿鸣的书页半天没有翻动,她被王永健提醒,想起今天是JJ节,也就是军人的节日。
这个时代真好,军人、老师、记者、妇女、儿童都有节日,她拿起手机,翻查从前邱鹿鸣和苏毅鸿的聊天记录。说实话,这一个多月,她忙于学习,根本没顾得上这个夫君。
两人的聊天记录从2013年下半年开始,至今的所有记录都保存着,一条也没有删除。
其实,所有聊天记录一共也没多少,两年来更少,都是冷言冷语的。
手机相册里连一张苏毅鸿正脸的照片也没有,更别提他们俩的生活合影,唯一能看清鼻子眼睛的,也就是婚纱照了。
怎么又想起那秉义郎苏毅鸿了,他刚毅勇武,举止潇洒。唉,邱鹿鸣再次为自己错过那样一个如意郎君而叹息。
邱鹿鸣醒来至今,苏毅鸿居然连一个电话都没打来,据说他在执行特殊任务。可今天,他都能往她的账号打钱了,却不能往她的微信发一条信息么。
罗女官在荣退之前,曾对大长公主千叮咛万嘱咐:男人就像那猫,就没有不偷腥的,切不可对男人太过痴心,夫为妻纲,如果驸马敬爱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就还他以真心,如果反之,大长公主就要收拢心神,万不可沉溺儿女情长,反倒伤了自己。
大长公主笑着不语,邱鹿鸣在旁倒听得频频点头,她崇拜罗女官,对她言听计从。
到今天,邱鹿鸣才算真正意识到,自己是个已婚妇女,且是受法律重点保护的J婚。结婚离婚均有特别规定。
并且,似乎这条法律人人都知,她刚才不过提了一句,王永健就立刻警醒,识趣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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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年轻,邱鹿鸣身体恢复还不错,头三周有些头晕的情况出现,之后就越来越好了。
每天早晨站在窗边,对着初升的太阳,她要打一刻钟的五禽戏,日落后,也要打坐调息,养精神安脾胃。这些都是她崇拜的罗女官所授。
头上的伤疤已经愈合,不知医生怎么做的,那疤痕只是紫红的一条,却没有鼓起来,说是缝合了多少多少针,可她却没有看到针脚,只是那近两寸的头皮,永远不会长头发了。
她将头发换了个偏缝,遮盖了那片短发和疤痕,拢到脑后绾了个蓬松的发髻。——她无论如何不惯在人前披发,也只有被打入内狱时,才不得不披散了头发的。
——即便她的适应能力再强,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