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风未变,雪花飞舞。
高亢的琴声中,喜凤一身男装,手按腰刀,一双大脚豪迈的登上舞台。
“男儿堕地志四方!”
“玉龙在手,黄金台上,试刀枪!”
“马革裹尸固其常!”
“自古和亲最可伤!”
“岁辇金絮,年年输胡羌。”
“国中百姓,衣带渐宽断肝肠!”
“痴为男儿汉,空有平胡志,报国欲死无战场!”
喜凤嗓音粗旷,却字字铿锵。
在这一刻,没有人再在意她的长相。
反而看到了一个百战将军报国无门郁郁不得志的落寞和忧伤!
台下,站在夏永图身后的雷劲,之前还沉浸在若惜扮演的和亲郡主凄婉情境中,转头又被喜凤的气势所震憾!
喜凤所唱的,不正是他那卧病在床的父亲,曾经的大夏战神的真实写照吗!
喜凤下去,琴声再变。
换上了气质清冷的盼晴。
“漠北烽烟起,平地惊天雷。”
“衮衮诸公堂上慌,左踌躇,右踟蹰。”
“扬眉献上和亲计,谴妾一身安社稷。”
“纵子房重生,也夸好计谋。”
“我是娇娃为国羞!”
听完盼晴唱词,工部侍郎李浑动了动嘴唇,刚要说话,一眼瞥见低头沉思的孙兆会,立马断了念头。
“故乡飞鸟尚啁啾,何况悲笳出塞愁。”
“青冢埋魂知不返,翠崖遗迹为谁留。”
“玉颜自古为身累,肉食何人与国谋。”
歌声还在继续,一个个姑娘轮番上场。
每一句唱词都如重鼓敲在众人心头,荡起阵阵涟渏。
整个轻烟阁中,除了不绝于耳的歌声,以及忽起忽落的曲调,再无一点杂音!
“苟得义女抚胡虏,汉家将士不须战。”
“不如放下手中槊,头插钗饰衣裙装。”
“胡人再贪中原地,喜送妻女喂犲狼。”
“国耻从来天子事,身为胡奴亦何妨!”
穆灵凤唱完,下场前流露出来的鄙夷的目光,深深刺痛了雷劲的自尊心!
堂堂靖安侯府小侯爷,自诩大夏年轻一代第一高手,居然被比作奴颜卑膝,主动送上妻女的无能之辈!
尽管心中有气,可实际上,面对幻云郡主和亲一事,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不只是他,厅中所有须眉男子汉,在这一刻都显出了自惭形秽之色。
终于,作为压轴角色,一身白衣的轻尘最后出场,立马引来无数惊艳的目光。
褪去面纱的轻尘,第一次在轻烟阁露出真容。
那修长身姿,特有的淡蓝瞳孔,以及出尘的绝世美颜,仿佛谪落凡间的仙子。
只不过,轻尘上台后,那睥睨的目光,让台下一众男人在感到自惭形秽的同时,隐隐有些不满。
毕竟,这还是个男尊女卑的世道!
欣赏爱慕是一回事,但女人,始终还是男人的附属!
“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
“岂能将玉貌,便拟静胡尘!”
两句唱词,便听得众宾客头皮一炸!
不仅是唱词的内容,更因为此刻陆安手中曲调达到了最高。
正因如此,陆安心中的激荡之前情传递到琴弦上,猛然间崩断了琴弦,轻尘的歌声也戛然而止。
就在这时,早已按捺不住的工部侍郎李浑,趁机站了出来,冲着台上的轻尘怒喝一声,“住口!不许再唱!”
众人见状,同时侧目。
李浑满脸怒气,转过身来弯腰施礼。
“王爷,您刚才也听到了,这女子刚才所唱的歌词中,公然妄议朝政,实乃大不赦之罪!
如果传到朝中,让陛下得知,必将赐她死罪!
还请王爷禀公办理,绝不能轻饶此女!”
夏永图霍然起身,一个巴掌呼了过去。
啪——
响亮的耳光过后,李浑栽倒在地,捂着肿脸愣愣的看着夏永图,神情委屈不已。
“混账!”
“本王且来问你,无论是她,还是刚才所有姑娘,有哪个人哪句话唱错了!”
转过身,夏永图深吸一口气看向孙兆会。
“孙老,您身为帝师,不妨品评一下,这位轻尘姑娘可否唱的不妥?”
整个表演过程中,孙兆会始终没有动静。
早已被每一句唱词深深震憾。
直到陆安琴弦意外断裂,这才有所清醒。
“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
“唱的好!”
“老夫素来不愿妄议朝政,之前认为朝廷的和亲政策是最为稳妥的。”
“不过听了这么长时间,老夫为自己曾经的想法深以为耻!”
“我大夏承平日久,无论是百姓还是文臣武将,早已没了血性!”
“如果李大人认为轻尘姑娘唱词有问题,想要治罪,不妨也把老夫告到朝廷!”
夏永图闻言,转头怒极而笑,“听到了吧?没忘了,你要告到陛下那里时,也别忘了把本王算上!”
“不敢不敢,下官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