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而且说变脸就变脸,一阵黑云过来,接着就是暴雨,下一天两天好说,顶多吃有些发霉的麦子,就怕暴雨连绵,麦子可就烂在地里了。
要知道,冬小麦,头年十月播种,第二年六月下旬收割,在地里生长八个月啊,也就是说,期盼了八个月吃点白面,要是麦子烂在地里,那是多么痛心的事情!
所以,根本就不用动员,只要大队部的高音喇叭一响:“大家注意啦,明天开镰!“
村民们立刻连夜磨镰刀,当然多数早就磨好镰刀了,而各家各户女当家的把鸡蛋准备好,一大早煮鸡蛋,吃了鸡蛋才更有力气啊。
开镰割麦子之际,出工的社员们自动排成一排,每人割一垅,这是惯例的无声比赛,谁割得快,抢在前头,那是非常光彩的事情,而且还有奖励。
大队长常国柱高声宣布道:“今年割麦子,谁拿第一,奖励一百个工分,谁拿第二,奖励五十个工分,谁拿第三,奖励三十个工分。”
拿到奖励很高兴,比这个更高兴的是自豪和光彩。
割麦子开始了!
那时候的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激情和干劲,常常是不明目的地爆发自己全身的力气。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事先磨得异常锋利的钢镰,握在手中,待大队长常国柱一声令下,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人开镰。
常国柱的所谓一声令下,并不是军队那种一声威严森森的令下,只不过是一句话:“今年割麦子比赛开始了,大家一起开镰开镰!”
顿时,男女老少,老的六七十岁,少的十五六岁,老爷爷,大叔叔,小哥哥,老奶奶,大婶婶,小姐姐,全都手握钢镰,猫下身子,从自己的那一垅麦子下手了。
刷!
不说是一个声音,也是极短的时差,听上去,就是一个“刷!”
今天又是一个大晴天,不过割麦子开始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多钟,这时候的太阳还不太烈,不过,即便如此,所有社员,清一色的戴着草帽。
那时候的草帽,几乎都是上年或者更早年间用麦葶编织的,其中有从集市上买的,也有自己编织的,大多数村民,特别是大姑娘小媳妇,像会织毛衣一样会自己编织麦葶草帽。
草帽有大有小,帽顶上都有一根线绳子,在帽顶外面绕半圈,绳子两头从两个金属扣眼穿到帽顶里面,草帽的主人将绳子系在脖子上,目的是防止草帽被风刮跑。
帽大招风啊。
老爷爷和大叔叔的草帽,基本上都是汗渍渍的,油腻腻的,有一种浓浓的难闻的味道,老奶奶,大婶婶们的草帽稍好一点,小哥哥的草帽更好一点,小姐姐们的草帽,就更好了,因为她们的汗液多数带有一种香味,至少不臭。
除了草帽之外,还有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基本上都是白色的,少数是粉色的,绿色的。
开镰这一天,所有上阵割麦子的村民,都穿上自己最满意的衣服,所谓满意,一是好看,二是利索,让别人入眼,自己也舒服。
这一开镰,一望无际的麦田里,无数的草帽随着身体的动作而飘动,还有各种各样的毛巾随风飘动。
所有割麦子的人,没有一个说话,全都全神贯注,左手抓住麦子,右手钢镰前伸,紧接着向后一割,刷,麦子齐根割下,再接着左手向后,将一把麦子丢在地上,这种“丢”,并不是随意丢,也有规矩:必须横着丢,这样才不会被麦子垅里吹过来的风将成把的麦子吹散。
一抓,一割,一丢,这就是割麦子的一套动作,完成一套,紧接着进入下一套,谁的一套一套连接快速准确协调,谁就割得快,再加上耐力强横,减少直腰喘气次数,那就有望争夺前三名了。
刷刷刷……
不闻说话声,只听镰刀响,麦田里卷起一阵风暴。
割麦子的村民开始时是一溜,渐渐地就拉开了距离,高手们开始成为领军人物了。
村里的孩子们也参加了麦收,不过按照惯例,不参加割麦子,而是放“腰子”和抱麦子。
“腰子”,就是用草拧成的草绳,每一根两米来长,孩子们将几十根草绳拖在肩膀上,按照大人教的,每隔十来米在地上放一根。
抱麦子,就是把大人们割下来丢在地上的一把一把的麦子抱起来,横着放到腰子上,由老爷爷们捆成一捆一捆的麦子捆,麦子捆麦穗朝上戳在麦田里,最后由车把式们将麦子捆拉到打谷场。
基本上,男孩子们放腰子,女孩子们抱麦子。
常永慧一边抱麦子,一边关注着前面比赛割麦子的大军。
“俺娘第一了!”
夏翠花是一个割麦子好手,往年取得过第二名和第三名,今年,她的身心状态极好,所以先声夺人,一路冲在了最前头。
紧随其后的是钱福英,就是大丫和二丫的亲娘,她也是一个割麦子好手,过去取得过第一名和第二名。
钱福英和夏翠花中间只隔着三个割麦子的人,夏翠花冲在第一名,钱福英不用看也能感觉到。
“夏翠花怎么回事?今年割麦子比俺还快?不行,俺一定超过她!”
钱福英心里憋着一股劲,加快了抓麦子、割麦子、丢麦子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