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平镇卫生院。
冯太平双眼无神的盯着病房的天花板,心中充满了绝望,因为刚才医生告诉他,由于一颗钢珠打进了他的右腿膝盖骨,他这条腿保不住需要截肢。
医生的话不用怀疑,这个医院虽然是镇卫生院,但宝平的地方经济发达,卫生院的医疗设施比县城还好,已经在申请三甲医院了
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上有六十多岁身体都不太好的父母,下有两个刚上初中的双胞胎儿女,妻子在家务农,在山梁上种几亩玉米红薯,这些东西不值钱,几乎没什么收入。
一家人全靠他在工地扎钢筋挣钱,本来,靠着他的勤劳和节约,一年在工地能挣个两万多,一家人 的日子倒也过得去 ,虽然清贫,但家庭和睦,两个孩子的成绩非常好,有考大学的潜质。
只要再熬几年,一家人的苦日子就熬到头了。
谁知道在这个离家只有十几里的宝平电厂工地,他染上赌博的恶习,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将一年辛辛苦苦的工资全部以饭票的形式借支出来输掉了,还借了同村老乡的两千元。
输钱的不止他一个,他们一个村十几个老乡,有七八个都输得没法跟家里交代了。
想到年关将近,家里的妻儿老小都指望他们拿钱回去,在钢筋班班长冯长虹的鼓动下,策划了对杨剑的抢劫。
冯长虹是冯太平的堂弟,生得虎背熊腰 ,在老家也算个小混混,偷啊抢的事没少干,后来搭上了 宝平的大佬虎哥,就接了这个钢筋活。
他也在赌场输了钱,早就对庄家一出场就拿出十几万的现金感到眼热,即使没输钱,多年的习惯也让他生出了抢劫的念头。
在权衡利弊之后,他将目标锁定在杨剑身上。
来黄家坪坐庄的庄家有五班人,其中两班是黄家坪本村的,他们不敢动。
还有两班是宝平镇过来的,有些背景和势力,而且出进都是小车,同样不敢对他们下手。
杨剑是唯一的外地庄家,人数也少,每天都是步行往返于工地和黄家坪之间,对他们实施打劫几乎没有什么风险。
冯太平其实很胆小,堂弟最开始邀他打劫,他没答应。
后来看到其他几个老乡都准备参与,想到过年没钱带回去,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实施抢劫前,冯长虹亲自在赌场踩了点,知道杨剑他们赢了很多,本金加赢的钱足有二十多万,于是立马组织人员在回工地的路上埋伏。
谁知出师不利,双方还没接触,对方就开枪了,冯太平首当其冲 ,被钢珠击中膝盖倒在地上。
在医院住了三天 ,没敢跟家里人说,可医生说要截肢,冯太平知道瞒不住了,赶忙让堂弟通知家人过来。
“太平,你这是怎么啦?”
身材瘦弱,面色蜡黄的妻子袁桃一进病房就吓得哭了起来,丈夫的右腿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吊在 床头,一看就很严重。
冯太平的眼泪也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不知道该怎样跟妻子解释,截肢以后他的后半生要靠别人照顾,他这个家该怎么办呀?
“爸,你说话呀,你的腿怎么啦?”
一同过来的除了冯太平的几个堂兄弟,还有他的儿子冯小云,今年十四岁,读初二。
“我的腿受伤了,医生说要截肢。”
冯太平不敢看儿子的眼睛,打劫这样的事没法跟他说。
截肢?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袁桃差点 晕过去,丈夫是他的天,可这个天要塌了,这让她如何承受。
还有这个家,没有了丈夫这个劳力,她瘦弱的肩膀如何扛得起 照顾一家老小的重担。
“爸爸,为什么要截肢呀,你的腿究竟怎么啦?”
冯小云嚎啕大哭,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知道爸爸在外面干活很辛苦,小学就已经开始帮妈妈干农活了,就是为了让爸爸不为家里的事担心。
“请问,哪位是冯太平的家属?”
没等冯太平回答,一个护士走了进来。
袁桃擦了一下眼泪:“我就是,怎么啦?”
“冯太平拖欠医疗费两天了,请尽快续费。”
“拖欠医疗费?他是在工地受伤的,医疗费不是该工地出吗?”
“我不知道,送他来的是警方人员,他们垫付了一天的治疗检查费后就没来了,医生说他这个情况要尽快手术,否则会造成上半身的病变,手术费估计要八万块钱。”
护士面无表情的解释,她知道冯太平是打架斗殴中枪受伤的,对于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
冯太平的大堂哥冯强忍不住了:“八万,太平,怎么回事啊,工地怎么没有人来照顾你,还搞得拖欠医疗费?”
看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堂弟冯长虹,冯太平 叹了一口气:“工地不管这事,我是被人用枪打伤的。”
“用枪?谁打的,警方没抓到凶手吗?”
冯强是冯家村的村长,一般的法律常识他懂一些。
“没抓到凶手,警方说抓到凶手了再附带民事赔偿,在这之前,所有的医疗费要自己承担。”
冯长虹这时候才开口说话。
这一下所有人都沉默了,袁桃瞬间陷入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