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不再平淡的眼眸,清明的瞳孔染上几分杂绪。
梵净眉眼专心致志,一笔一划耐心勾勒每一笔。
忽然,从窗户外面吹来一阵凉风。
他下意识地抬袖挡住怀中,就犹如曾经做过很多次般熟练,才抬手,便僵硬住了,眼睑敛了敛。
案桌上的宣纸被风吹起。
那薄如婵翼的纸,一张张飘散落在地上,整个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 静 ”字,整齐如一,下笔的力度都毫无区别。
圣洁的佛子指间微滞,他修长大手捡起侧边的宣纸,拧了拧眉,凝眸怔怔地盯着上面的字,黑眸中隐隐有尘欲浮动着,眉间思绪,不知在想些什么。
山脚那一别,如今已过去十几日。
再过两日便是三月之期。
明明说过不挂不念才能方得始终。
可他却总是无法静心入定,曾经最爱抄写的经书,最爱念诵的梵文,甚至是庙前礼佛,亦不能抚平心口的波澜思绪,仿佛置身寒潭,冰凉入骨。
此四百多年以来。
梵净第一次觉得修行枯燥乏味。
亦是第一次觉得慈济寺如此之大。
他动了情,扎了根,萌了芽,那娇狐轻而易举就能牵动向佛之心,清明及平静全然散去,茫然无措。
他该如何,他又该如何。
小狐....
梵净如今一闭上双目,脑海中她娇酥软媚的声音席卷,各种各样的嗔态浮现眼前,令他难以悟法,难以参透修行,只有浓浓的担忧愁绪涌上心头。
担忧她如今到了何处?去了何方?遇了何人?吃了何物?可有她喜爱的糖葫芦?
亦或者,她纤腿走路可还难受?
无他在一旁,入睡可安好?
可曾有....想念于他....
此些种种尘杂之念,皆占据了他的赤子佛心,他目光所及之处,常常怔然,怀中空荡无物,耳边寂静无声,身旁,亦无一人。
梵净不知该如何两全。
如何才能不负佛来不负她。
他不懂,他该如何,他心生尘念,该如何断之。
佛难断,情难断。
佛难舍,情难舍。
他又该如何....
想得失了魂怔了神迷了智。
梵净从未这般煎熬,问世间情为何物?令世人杂绪万千,心随情动,难以保心,难以,淡然之。
他只知。
小狐这一情劫。
他深知已然渡不过,亦,难以舍断。
佛道是他屠尽苍生罪念的镇压,是他几百年的信仰,亦是他姜家世代传承的家念,又如何割舍的了。
而心悦于她,是本能,是隐忍,是克制,本能之心难以镇压,反而愈发剧烈,已入心口形成执念。
两者皆难以断之。
他总想着佛与红尘是可以两全的。
可,入佛门,断红尘。
此又该如何能两全。
想着想着,念着念着,梵净染着杂绪的眼眸,不知何时泛起了一丝猩红血色,隐隐有入魔之态。
他眉间那一点殷红亦似血般鲜红。
待彻底暗红之时...
他该如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