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不信哥几个，而是……”金延喜咣地把手上一碗米酒摔在炕头的小桌上，叹息道，“而是老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啊！”
与身旁武晓勇和赵毛毛交换过目光，林昊深知以他的性格出现这般言辞神态，不是出了大事，就是出了大难题；林昊却故作淡漠低垂眼睑一笑：“哟，这吞吞吐吐的样儿，可不像金老哥你啊？咋这扭扭捏捏的，是打算当大姑娘绣花啥的……哈哈，我这还打算搁朱家坎那儿投个被服厂，聘哥哥你当个顾问啥的？”
“滚滚滚……老子心里他妈的还正发愁了！可没心情听你这个屁的。”狠狠瞪了林昊一眼，金延喜又是端起了酒碗，“哎浩辰你可不知道，那郭鬼子真他妈的操X！整个就他妈一王八瘪犊子，到了绥化啥啥都是个事。”
“嗐，我还有个啥不知道的？”林昊轻啜了一口米酒，抓起筷子大口吃肉，却并不回看金延喜的灼灼目光，“倒是老哥你不知道，那孙子在我这儿审查的时候，也他妈是一天天的鸡蛋里头挑骨头……搞得老子非常难受啊。”
“他娘的，这事儿咱听说了，督军说你
小子是黑省第一个通过什么狗屁‘整军经武’的；老子们真还以为小六子是个好应付的，没成想那郭鬼子还真难对付。”金延喜是越说越气，把他绥化的事情一一与林昊说了。
原来郭松龄最近一直呆在绥化，对整个海伦绥化等地的军队进行审查——林昊也很清楚郭鬼子八爪鱼似得的尿性，多半除了所谓的整军经武之外，必然还会插手内务和干涉当地内政。
在金延喜的描述中，郭鬼子最可恶之处还不是林昊想得到的这些，而是下令将金延喜手下一些思想陈旧的老部下们，统统都裁撤掉了。
“他怎么又裁人呐？”听到这话，林昊忍不住拧紧双眉，“之前搁省城的时候就这样，我跟赤芳订婚宴上，那些个都算得上叔叔伯伯级的老部下们都急眼了……当时我还说了，有裁下来的可以来龙江投奔我，到现在也没来几个。”
“你这人啊，是不是一个人窝龙江久了，有点实心眼了？”听到这话金延喜不免嗤之以鼻，“都是带兵的大老粗，让他们下心过来投奔你一个少壮派，咋能有这脸呢？”
这事，林昊倒是也想到了。
可他却没想过……都事关生存了，这些人还是要脸要皮的。
“裁了之后，怕生出事了吧？”一直没发表意见的赵毛毛突然抬脸说道，“都是些常年带兵的大老粗，惹急眼了可啥事都办的出来啊。”
“那不，我手下有个团长叫姜金红，按辈分来说，还是省城守备军姜浩文的伯伯……”金延喜表情为难，还是把话都说出来了，“其实老姜打仗不怂，可惜了的是那操X的张景惠没跟着增援上来，导致全团给吴佩孚围了个团团绕，建制都给打没了，算是我手下损失最惨重的了。
从山海关撤回来以后，我们全旅降级，他也就成了个营长，跟他徒弟啥的都一级了……本来就因为部队残了憋火，后头接连又是烦心降级，就在绥化的酒馆喝大了。”
“喝大了？这，也不是啥大罪过啊。”闷头苦吃的武大篓子手上握着跟鸡腿，不免含笑追问，“难不成就因为这，给郭鬼子收拾了？”
“不对啊，全员降级也不是最近的事儿啊，郭鬼子咋能给逮住的？”林昊不免皱眉，“难不成他还犯了点其他事？”
“还是你小子心细
……事就不是最近出的！老姜喝大了之后，就宿在绥化的楼子了，倒是也没叫姑娘。”说到这里，金延喜摇着头一副一言难尽的样，“搁屋里睡了一觉，晨早起来鸨母跟他要买笑钱，非说占着茅坑没拉屎，也得给钱——老姜哪里是个受气的？两拳头就把那鸨母送阎王殿去了。”
“然后，这事就给郭鬼子翻出来了？”林昊算是知道金延喜一直表情尴尬的原因了，“是郭鬼子把他整个部队都裁了？”
“何止啊，说是老姜身为地方军人还残杀无辜百姓……把他抓回去就要就地正法。”金延喜叹了口气。
“要杀？妈的，楼子里的鸨母有一个是善茬？”林昊都给气乐了，“还他妈无辜百姓呢，这不就是想来个杀鸡儆猴所以寻了个由头么？”
“谁说不是呢？”金延喜也是越说越生气，“我这好不容易求情给求下来了，没给当场枪毙了，叫人拖到后敞打了四十军棍……他都那个岁数了，差点给整没了小命！现在绥化是给整的怨声载道，咱都没好日子过了。”
“要我说你这长官当的不负责啊！这节骨眼上咋就撂挑子跑了
？”看着他越是愁容满面，林昊觉得情绪压抑到了快要爆炸的边缘了，于是便笑着开了句玩笑。
然而他这话刚说完，金延喜却突然不说话了，将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投射过来。
那眼光让林昊不由一阵发毛：“干嘛？整治你团里的可是郭鬼子啊，我这，就说个耍笑……我说金团长啊，”
“浩辰，我已经不是什么团长了。”金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