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升抱着手臂还是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一边哭，一边述说前线打仗不易，他的十七师被那个该死的吴佩孚埋伏，又吃了大亏……他们如此在前线玩命作战，足以证明对大帅对东三省的忠诚之心云云。
还有什么张景惠毫无作战之心，拥兵自重行动迟缓，导致整个西路战局得不到支援溃败。
林昊分明看得出来，大帅对这些场面话根本不上心，但也是扶着他这位把兄弟连声安慰着，然后又说：“二哥这话说的是……平常嚷嚷的最响的就是那老王八蛋，谁能想到这家伙先是畏战，然后还跑曹三儿手下当官去了！”
两人并肩走向厅里一侧的皮沙发上落座，嘴里除了骂张景惠之外，说的几乎都跟前线战局有关系。
林昊则是悄没声地跟在一侧，眼睑低垂着暗暗思索。
张景惠看着是个忠诚之士，其实是个左右摇摆之徒——这次直奉战争失败，直系曹锟贿选为大总统后，新设全国国道局，特任他为督办。
这王八蛋又在北京过了相当一段时间的逍遥日子……到了九一八事变后，这孙子又投靠日本鬼子，先后任伪参议府议
长兼东省特别行政区长官、军政部总长、满洲国务总理大臣等职，可谓东北最大的狗汉奸之一。
“老哥，哎……”就听两人把张景惠骂了一气，大帅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吴俊升身上，“这北京方面也是下令了，把兄弟我呐，干脆就是一撸到底了！老哥来的也是正好，咱们兄弟之间也不用客气了——彼此之间交接交接，你来当这奉天督军。”
“不不不不……”吴俊升连连摆着双手诚惶诚恐地说着，“大帅，您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啊，我可从来没动过任何上位之心呐！”
“哎，你看你这话说的。”大帅生气地一转脑袋又是拍大腿道，“这叫什么话呢？你我兄弟好的跟一个人似得，你去做那奉天督军，跟我做有什么区别呢？”
吴俊升听他这样说，越是显得焦急，蹭地又是跪在他面前：“大帅啊，您这要是再这么说，我吴大舌头可真要碰死在你面前了！您，您这还看不出来呐？这曹三儿和他吴佩孚，是在坑咱们啊！给我一个奉天督军，仿佛是给我个天大的好处，其实是打算让你我兄弟老虎在笼子里争食儿呢……咱哥
俩打得越凶，他曹三儿越高兴不是么！”
话说到这里，林昊突然注意到，大帅的眼中骤然掠过一道明显的杀气。
他死死回望着吴俊升真挚的眼光——从未见过如此让人胆战心惊到心寒心悸的目光，林昊甚至在瞬间能感觉到他心底的完全崩塌。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在无意中闯入了东北权力漩涡的正中心！
自打在八角台结义以来，他二人已是风风雨雨走过二十多年……从最初的草莽好汉，到整个东三省的权力缔造者，甚至是把握中国历史未来走向的关键人物。
利益，让他们兄弟八人凝聚；但利益，又开始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的崩塌……有的，渐渐微妙；而有的，却更加紧密。
“二哥啊！”大帅最终是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袖子擦了一把双眼涌出的泪水，“这一仗，可算是把兄弟我打明白了……什么是忠，什么是奸，简直跟那照妖镜似得，啥啥都真真儿的！”
随着大帅将他扶起，吴俊升才是顺势往沙发上一坐，缓缓说道：“大帅，您说我吴俊升就是个放马的，我黑省有的一切，我吴家有的一切，不都是
大帅给的？没您领着头儿带我们兄弟打天下……我，我老吴现在不还搁四平放马呢？况且我黑省要啥没有？跟着大帅现在我风光着呢，早就够本了！这东北第一把交椅，还是您坐！”
“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兄弟，还是好兄弟。”听到他这么说，大帅笑眯眯地在他身边落座，“老哥你这下可算是说对了……我已打算通电整个东北，三省自治。他妈XX个巴子的，咱们以后自己做主，不听他们啰啰嗦嗦的了！”
终于……还是彻底挑明了。
林昊深吸了口气，历史的车轮……开始向前行进了。
“好哇大帅！您早该这样了，”吴俊升脸上乐得开了花，狠狠在大腿上一拍，却疼得哎呦一声龇牙咧嘴，这一高兴把自个儿的腿伤都忘了。
“嘿嘿嘿，你看哥哥这是不是自作自受？我说那张景惠是挺王八蛋的，但是老哥你这次是咋回事？也打成这么个腻腻歪歪的样，这可不像你啊哈哈哈哈……”
话说的像是在开玩笑，但总司令都这么放话了，明显是在指责他作战不力。
吴俊升的明怎能不明他的意思，坐在沙发上身子稍稍
偏转了些，低下头去沉声道：“大帅您说的是！不过咱们打得稀松平常，这回小六子可打得是真漂亮啊，他那三八两个旅从侧翼把吴佩孚给掏了，实在是解气啊……就这份英雄，颇有他老子当年的气概啊！”
这就明显是在拍马屁了，不过怎么也是自家儿子，大帅乐得跟什么似得，哈哈大笑着连连摆手：“小六子打的好，那郭鬼子其实也不差——老哥，咱这次在关内吃了大亏，可见咱们平常训练带兵啥的，确实不咋滴！这回啊，我准备把军处交给小六子，让他带着郭鬼子，好好地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