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见自己老爹不说话了，吴赤芳反而刁蛮上了劲儿，“不是还让我跟那个什么张学成相亲么？哼！爸您不知道，今儿我和大帅的五姨太逛大前门的洋装店，他还带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爸您就让我跟这种人相亲啊？我嫁给他有好吗？”
吴俊升给她这如炮连珠炸得直犯迷糊，一旁的姜飞澜眼看他的顶头上司当着他和林昊有点挂不住，赶紧对她连连使眼色，结果这妮子根本不领情，反而盈步上前还打算继续说。
这下连始终抱持着隔岸观火态度的林昊也赶紧上前拉她：“好了赤芳，你跟亚武先回去休息吧，今儿也跟着我们折腾一天了；明天有空的时候，我带你上大前门逛个够成吗，我出钱。”
“真的？那可不许赖账啊……”听到这话吴赤芳立马喜笑颜开，“行！反正也不爱管你们男人的事情，嘻嘻。”
说着回身拽上何亚武就出了门，然而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吴俊升，整张脸都挂上了饶有意味的表情，仿佛在说，我拿这妮子都没办法，你这还有一套啊。
但是这当爹的也没说什么，而是把冷淡的目光转向姜飞澜，沉吟
道：“怎么回事？”
姜飞澜把今天在洋装店的事情一一与吴俊升说了，后者脸上的笑意却更加明显了：“看这架势，那是六子的随军夫人啊……嘿嘿，他这前线开的炮，一个个还都挺响啊。”
这吴俊升有个“大舌头”的外号，他这番话说出来更是滑稽，林昊多少有点忍俊不禁，不过瞬间又看到两人冷厉的目光转了过来，马上憋住笑容道：“司令，这次直奉之战，咱们奉军等于是吃了败仗……前线打的最漂亮的，就是少帅和郭松龄的三八两个旅。”
眼看两人都没有打断他话的意思，林昊继续往下说着：“大帅这次打直奉之战，不管是您，张景惠，还是孙烈臣他们都不是很同意，等于是力排众议重锤定音打了这仗；现在一口气死了两万多人，逃了一万多，还有三万多人被缴械，如此之大的损失，大帅面子上必定挂不住；司令，属下妄加忖度……大帅必定打算利用三八两个旅大作宣传。”
“你的意思是，丧事喜办。”姜飞澜缓缓转过脸，表情之中带着些意料之外，仿佛在吃惊他的见识和心机。
“小林子这话是没错的。”吴俊升把手上的雪茄狠
狠插进一旁的铜烟缸里，然后徐徐说道，“这一仗别说我们几个老家伙不同意，连他郭鬼子都不是很想打……现在给他曹三儿和吴秀才打成这样，大帅指定脸上挂不住。”
“司令您说的永远比属下好。”林昊先是拍了句马屁，继续往下说道，“但是这种时候，突然冒出来这么个女人，嘿嘿，得有多少个人等着抓少帅的小辫子？原配夫人重病，还带着个不足周岁的孩儿……少帅在前线如此打仗，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吧？”
吴俊升原本淡漠懒怠，仿佛什么都不关心的双眼，仿佛突然被灌注了某种火热似得，骤然死死盯着林昊那带着几分嘲弄的脸。
仿佛被一头吊睛猛虎凝视，林昊只觉那种威胁迫近的发毛感觉又来了，但这一次，他的目光并没有退缩，反而用一种“请督军大人考虑考虑”的散淡目光回视过去。
吴俊升很快把目光缓缓下移转向了自己受伤的右腿，一边轻抚着大腿，一边声音冷淡：“呵呵，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就听不懂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两个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到奉天来吗？”
两人皆是无声地摇了摇头，但林昊心里跟明镜似
得，这吴大舌头必定是因为北京方面的任命到达奉天的。
他懒散地从上衣内兜里掏出一张纸，反手对着姜飞澜一比——年轻的团长连忙上前双手接下，快速浏览了一遍当即露出几分愕然：“司令，这……这是真的吗！？”
连这个冰块脸都能露出几分震惊来，林昊已是猜到那封电文的内容。
他将一副不动声色转向吴俊升，这老货却露出几分无可奈何般的懒笑，抬手拢了拢头发道：“大总统下令了，把咱们大帅的东三省巡阅使、奉天督军以及省长等等职位一概免除，现下令我升任奉天督军，冯德麟为黑龙江督军。”
姜飞澜面容一沉：“司令，您的意思呢？”
现在，恐怕连精明的姜飞澜也弄不清楚吴俊升的心思了。
“我的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吴俊升哼哼地冷笑了两声，懒懒撩起眼皮回望着姜飞澜，“面对通电，我那时候还没醒，没下什么指令，那个蠢货秘书长就乐得跟什么似得，立马就代我回复北京方面，来了一句什么‘惟政府之命是从’！他娘的，北京现在大.大小小的报纸都在宣传这事了……”
这就难怪有些人非得借日本人的
手害死你啊……
林昊抬起眼，略带几分冷笑意味凝望着越显胶着的吴俊升。
冯德麟父子这次被大帅召入奉天，必然跟此事有关。
他们父子目前对于大帅而言安全得多，毕竟从前冯德麟被扣押北京之后，就几乎失去了全部实权；一个没有实权的人真就当了“督军”，也跟没根儿的浮萍差不离……如果吴俊升此刻真是反了天敢上任奉天督军，那大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