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怎么会在这里？”到底是刮了胡子换了洋装，搞得这位大小姐看到他这焕然一新都有点错愕，“哎哟，还真是人靠衣装啊，完全变个样子嘛！”
这话一说林昊真没忍住，当下莞尔笑道：“怎么，现在是总觉得在哪儿见过我的吧？是哪家大小姐组织的交谊舞会上吧？”
“美得你！就你这关内的土包子，还交谊舞会呢！”
“是是大小姐，咱们是土包子，哪儿能跟你大小姐相提并论呢？”隔着铁丝网对着少女恭维起来，“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大小姐今日还真是英姿飒爽！”
“呸，你这说话，还是怪好听的！”佯怒，这番拍马屁吴赤芳倒也听进去了。
两人相视一笑，身侧的何亚武敬了个军礼：“大小姐。”
“免礼免礼！你俩还没回答我，在这儿干啥呢！”吴赤芳对林昊的兴趣明显大过射击，马上把手上那把勃朗宁丢给陪她打枪的军官。
“哦，大小姐过来干嘛，咱就过来干嘛。”林昊没打算说真话，绕着围栏就走到靶场。
他微微眯眼看了看吴赤芳的靶子，枪法不算高明，但是对于一个她这年纪的女子来说
，没脱靶已是相当不错了。
“怎么样？”吴赤芳对着靶面扬了扬下巴，光洁如玉的笑脸很是纯净可爱，“那天在大车店，就是没给我机会，不然我也能打死几个土匪！”
这就算吹牛了。
靶子就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等着让打，还打成这么个成绩……那些土匪可都是移动靶，真能打着也是瞎猫碰着死耗子了。
“那是自然了！咱们大小姐可是巾帼不让须眉，这枪法刚刚的啊！”林昊眨眼就是一句谎话，而且干脆一谎到底，“大小姐的枪法，就算了奉军队伍里头，也算得上是神枪手的！您啊，就是可惜没托生个男儿身！”
一番话说完，何亚武有点绷不住了，可毕竟跟着吴家人多年，神不神鬼不鬼的话早就听得多了，当下还是站得笔直听这番鬼话连篇——可是一旁的军官却有些忍不住了，哈地一声就笑出来了。
其实林昊刚才就在打量这军官了，挂少校军衔的他大约二十三四岁，长得一副儒雅的好相貌，足足比自己高一个脑袋——看这身板就是正经八百的东北人。
“浩文哥哥，你笑什么！”吴赤芳又不笨，瞬间就听出了他的嘲
弄之意，“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枪法不行，还不如这个小林子！”
林昊压根没管这妮子已经把注意力都转到了他的身上，而是又一次打量着这位“浩文哥哥”——
奉军之中年轻有为的军官相当一部分数量，特别是新派之中的士官派和陆大派，年岁不大但军衔不低的人很多……但还真没听过有什么人叫浩文。
不过九一八事变后，匆匆逃走的东北军遗失了大量文献，丢失了一些军官的资料也是太正常不过了。
“这位是……”
“姜浩文，陆军大学的高材生！”说到这里吴赤芳赶紧补充了一句，“他是我哥哥的好朋友。”
陆军大学？
林昊微微眯了眯眼睛。
陆军大学，它还有个更著名的名字，就是保定军校。
奉军内有相当一部分人都出身这所名校，这其中最出名的一位就是郭松龄。
何亚武听她没介绍清楚，转脸对着林昊补充道：“咱们黑省的总军需处长，姜飞澜……他表字浩文，是咱们督军和少爷最信赖的人。浩文，这是林先生，就是之前我跟你提的，那位在碾子山出手相助，一路护送夫人跟大小姐回家的义商。”
“林先生！”姜飞澜对着林昊伸出一手相握，“早就声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林昊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表现得不卑不亢：“对姜长官才是如雷贯耳，一直听少爷大小姐反复提及您的大名，真是天下谁人不识君啊！”
一听此话姜飞澜随即一怔，却并没有急着收手回去，反而用力将林昊的手那么一提，立时伸出左手死死握住他的手腕。
林昊暗吃一惊他这是什么意思，可他右手反复掂量着吴赤芳的勃朗宁手枪，一面缓缓低下眼睑用枪口拨开林昊细长的指尖：“原来先生还是读书人！听大小姐说，您会说一口日语。看您这手茧，用枪时间可不短了……您可不是什么普通的行商吧？”
林昊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那双黑漆漆的瞳子若无其事地撩起，只属于这个时代的铁血军人独有的冰冷目光扫了过来——这种莫名的压迫感让他忍不住起了一层冷汗。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上一次还是马占山。
好家伙的……只是听了听何亚武跟吴赤芳的只字片语，然后就是握握手，就能大概猜出他的身份不一般，然后就是单刀直入
就问出来了！
他，是在怀疑自己是日本间谍吗？
不然问什么日语之类的干什么！
林昊双眉紧蹙斟酌着措辞，身侧的何亚武却赶紧打着圆场：“浩文，你这多疑的脾气也是该改改了……林先生可不是什么日本间谍。”
“间谍也不会把俩字写脑门子上啊？”根本看都没看说话者，姜飞澜口气依旧，“你到底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