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隆六年二月二十八日,平壤城下的谈判已僵持了数日之久,双方扯来扯去,总难以达成一致,这也不奇怪,本来嘛,双方就都没有和谈之诚意,都不过是借着和谈的名义在拖时间罢了,能有个结果出来才真是怪事了的,到了末了,大唐方面似乎不耐了,给摩咄善下了个最后通牒,便将其赶回了城去,扬言明日一早若是没得到高句丽一方臣服的答复,便将全力攻城,并于当日,又派出了大唐水师,再次炮轰了平壤东城一带,不单令东城门守军伤亡惨重,更有不少炮弹越过城墙,打进了城中,炸得东城附近的民众死伤无算。
永隆六年二月二十九日,寅时将尽,正是一天中最黑沉之时,伸手不见五指,纵使是平壤城头的火把以及唐军营地里的灯笼、篝火,此际也都显得昏黄黯淡无比,亮光微弱得难以及远,鸣唱了大半夜的虫子们到此时也早已安静了下来,天地间一派的死气沉沉。
“轰隆!”
万籁寂静中,唐军前进营地西侧三百步左右的距离上突然炸开了一团火光,巨大的轰鸣声瞬间便将黎明前的祥和生生敲成了碎片。
“呜,呜呜,呜呜……”
爆炸声方才一响起,唐军营地里的岗哨立马便被惊动了,刹那间,报警的号角声立马骤然大响了起来,枕戈待旦的大唐将士们尽皆被惊动了,口令声四起中,一队队士兵紧急赶往各自的战位,偌大的军营中自不免显得略有些纷乱。
“轰隆、轰隆……”
一声爆炸过后没多久,激烈的爆炸声便接二连三地响成了一片,其间还夹杂着伤者的惨嚎之声,整个唐军营地的西侧热闹得无以复加,然则正在整队的唐军官兵们却并不以
为意,此无他,概因大营西侧三百步范围内早就布满了地雷,甭管来敌有多少人,不付出惨重的代价,都休想趟过地雷阵的封锁。
“怎么回事?快,去探个究竟!”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不止是惊动了唐军,率部隐藏在离唐军一里半开外的渊净土同样也被惊得个不清,没旁的,前日他率部急赶回到了平壤,本想着多修整上几天,却没想到唐军突然中止了陷入僵局的谈判,还发出了最后通牒,更是干出了炮轰东城的行径,令城中军心士气大挫不已,其兄渊盖苏文为稳住城中局势,不得不着渊净土率三万步骑从西门潜出,玩一手夜袭的把戏,力求击垮唐军之前进营地,为此,渊净土可是谨慎再三地绸缪了一番,制定了周密的袭营计划,却不料夜袭战都还没正式开打呢,早一步派去唐营制造混乱的前锋部队便已突然遭到了伏击,不明所以之下,自不免为之大慌。
“报,禀大都督,唐寇火器犀利,我部无法靠近唐营,彦迷古将军亲自率部冲击,已战死当场。”
派去的哨探去得快,回来得更快,所带回来的么,自然只能是噩耗了的。
“来人,回城通禀大莫离支,唐寇有备,我部夜袭未果,请求启用后备计划。”
渊净土根本不知道有地雷这等武器,只以为前锋军的惨败乃是唐军设伏之结果,一想到先前那激烈爆炸的密度,心底里可就不免有些发慌了,自不敢在这等黑暗的黎明时分强行出击,只能是无奈地来了个矛盾上交。
“诺!”
渊净土一声令下,自有一名传令兵紧着应了诺,匆匆策马便往城里赶了去……
“呜,呜呜,呜呜……”
辰时将至,太阳虽尚未升起,
可天色却已是大亮了,依营坚守的唐军与勒兵在一里半开外的渊净土所部依旧平静地对峙着,双方似乎都无疑打破这等僵局,直到一阵紧似凄厉的号角声突然暴响中,这等平衡之局势终于告破了——高句丽军后阵烟尘滚滚而起中,近十万的大军滚滚而来,一半汇入了渊净土所部之中,另一半则绕过唐军前进营地,横切地隔断在了唐军前进营地与大营之间,紧接着,原本紧闭着的南门突然洞开,一大拨的高句丽步骑汹涌而出,呼啸着便往二百五十步不到的大唐前进营地狂冲了过去,浑然一派强攻之架势。
“骑军出击!”
南门处的大军方才刚呼啸而出,早已在唐营西侧列阵多时的渊净土立马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见三千余高句丽骑军呼号着冲出了本阵,有若奔雷般向唐营冲了过去,马蹄声暴响中,一柄柄长马槊如林一般地挺将起来,煞气冲霄直上。
“命令:师属炮兵团集中轰击南门之敌,一旅、二旅各自为战,三旅营中待命。”
高句丽军的两面夹攻之行动虽是突兀得很,然则屹立在高大塔楼上的娄师德却并不感到有多意外,面色沉稳地便连下了数道命令,旋即便见紧随在其身侧的一名传令兵飞快地舞动着手中的两面旗子,将一条条命令传达到了各部。
“各炮位准备,目标,我营前百步之距,覆盖射击,五发急速射,开炮!”
接连几日下来,炮兵团虽不曾闲着,可基本上都是在干零星炮击城头的活计,威慑意味远大于实际战果,团长萧光南早就憋足了一肚子的火,这一得到准许大规模开炮的命令,登时便来了精神,一迭声地下着令,督促着各炮位急速调整好
密位,准备给高句丽军来上个狠的了。
“轰、轰、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