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建兴宫。
御书房内,当着十几位奉召前来商讨对策的朝中重臣,陈晱却狠狠将手中的线报甩在中书令俞竑面前。
“俞中书,你在下邳是被萧铮耍得团团转呀,带回来的和约不过是废纸一张,明明说好双方两年之内互不为敌,可是萧铮暗地里却一再对我们出手,先是派人掳走逆臣袁修,现在又派一群奸商前去买空巴蜀和关中的物资,以致于现在两地物资奇缺,物价飞涨,民怨沸腾。”
中书令俞竑叹了口气,当即拜倒在地请罪:“臣有罪,臣有负圣恩,恳请陛下降罪。”
陈晱看着跪在地上心灰意冷的俞竑,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神色异常复杂,他其实又何尝不知道此事与俞竑无关呢,毕竟他去下邳与萧铮谈判是奉了自己的旨意,和约的内容也是经过自己首肯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萧铮居然无耻至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暗地里从未停止过跟朝廷作对,完全将墨迹未干的和约视若无物。
但如今事已至此,他身为天子不可能承认自己错信了萧铮,也只能找与萧铮签订和约的俞竑作为替罪羔羊了。
“既是如此,那就免去你中书令一职,降为中书舍人吧。”
俞竑重重一叩首:“臣谢主隆恩。”
御书房内不少大臣心中都暗暗对俞竑有些同情,明明只是奉旨行事,却无端惹来罪状。
不过他们也不得不佩服萧铮的好手段,明明是他背弃了和约,但是朝廷却抓不到他的任何把柄。
一来朝廷手里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袁修是被萧铮的人救走的,二来尽管萧铮派商贾买空关中和巴蜀的物资,但是他用的确实是朝廷发行的铜钱,朝廷根本无从指摘。
陈晱目光扫视了一遍御书房内的十几位大臣,沉声道:“今日朕召见诸位卿家,并非是只为了追究谁的责任,而是希望能够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法子,尽快解决巴蜀和关中眼下的问题。”
陈晱的语气有些沉重,如今关中和巴蜀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尤其是巴蜀形势更是岌岌可危,朝廷官兵尚在与袁氏逆党血战,若是再不能稳定巴蜀的物价,必然导致军心动荡,人心惶惶,到头来只会让袁氏逆党有机可趁,只怕到时候局面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但御书房内此时却是鸦雀无声,有几人目光偷偷望向尚书令李弘和司徒赵慎。
陈晱注意到他们的目光,这又何尝不是他今日在御书房召见大臣的心思?
眼下关中和巴蜀的问题,追根究底都是因为铜钱的大量流入物价飞涨,继而导致百姓恐慌,哄抢粮食,推动粮价暴涨,市面上却一时之间无粮可买,又反过来加剧了物价继续暴涨,进一步加剧了百姓的恐慌,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中。
若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市面上投放大量的粮食,稳定粮价,大量收回民间多余的铜钱,其余东西的物价自然也会随之降下来,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但大量的粮食从何而来,自然是只能寄希望于掌握大量钱粮的世家大族,而天水赵氏和陇西李氏无疑是关中世家之首,就看他们愿不愿意做好这个带头作用吧。
李弘和赵慎明明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却还是装作看不见,也学其他人低头默然不语。
他们两家和其他世家为了继续维持大宁的半壁江山,已经向朝廷提供大量的钱粮,但朝廷却丝毫不见有什么起色,屡次败给萧铮也就罢了,如今连一个孙竣也对付不了,他们对朝廷也有些心灰意冷了。
早知道如此,当初他们两家还不如学王湛那个老狐狸,直接公开支持萧铮,将来在新王朝还能保留一席之地。
李弘还好,起码他的弟弟李弛还是萧铮的尚书令,但赵慎现在却在深深后悔为何没有及早派几个重要族人打入萧铮的阵营。
他们当初为了支持陈晱收复洛阳,已经耗费了家族大半的钱粮,显然现在陈晱又盯上了他们最后剩下的那部分,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交出来了。
陈晱看赵李二人如此态度,心中也是暗暗恼怒,朝廷如此危难之际,他们却想袖手旁观,置身事外,哪里还有半点君臣之纲,与那袁修孙竣何异?
他刚欲发作,却注意到一旁的蒋杨神色似是若有所思。
随着时间日久,陈晱对蒋杨的怒气已经消散了不少,陈晱也意识到孙竣拥立陈晓之事不能全怪到蒋杨身上,朝廷不能对萧铮动手,确实也只能打荆州的主意,错就错在朝廷不该低估了孙竣,没意识到他竟也如此难对付,以至于如今陷入了被动。
平心而论,陈晱觉得蒋杨虽说私心有些重,但在一些事情上他还是能够给自己出出主意的。
想到此处,陈晱也没有什么心情继续跟其他人耗了,直接命其他大臣退下,唯独留下了蒋杨。
赵慎与李弘如遇大赦,脚下生风一般离开了御书房,似乎生怕晚了,陈晱又改变主意。
陈晱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眼中不由自主露出一丝杀机,看得一旁的蒋杨不由身躯一颤。
“蒋卿家,关中与巴蜀之事,你可有办法?”
待其他人统统退下,陈晱当即直言不讳问蒋杨。
蒋杨前些日子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