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建兴宫。
“蒋杨,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御书房内,陈晱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蒋杨,面色冰冷,眼中隐隐透着杀机。
蒋杨不敢辩解,只是跪拜在地上口称有罪,大气不敢出,后背冷汗直流。
陈晱现在对蒋杨已经不仅仅是不满了,可以说已经是恨之入骨,甚至已经到了欲除之而后快的地步。
在他看来,局势恶化到如今地步,全都是拜眼前的蒋杨所赐。
若不是他劝说自己引突厥人南下,又怎会导致自己如今身负勾结突厥人的骂名,以至于自己的对手可以不断用这个污点来攻讦自己,使自己在道义上已经落於下风。
若不是他劝自己趁孙竣与桓延交战之际浑水摸鱼染指荆州,又怎会逼得孙竣铤而走险,伪造董太后密诏拥立韩王陈晓为帝,与洛阳朝廷分庭抗礼。
虽说如今陈晱已经命骠骑将军罗锋进攻夏口城,但夏口附近水网密布,罗锋麾下的将士多为巴蜀和关中的子弟,不善水战,因此即使三军用命,损兵折将,还是迟迟攻不下夏口城。
陈晱心中清楚,行军打仗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拖得越久,己方士气只怕会日益低落,相反敌方士气大振,恐怕到头来朝廷反而要兵败夏口了。
一旦让孙竣守住了夏口,也意味着伪帝陈晓获得苟延残喘,到时候大宁的分裂将成为既定事实。
如今萧铮已经做大,若是大宁再一分为二,恐怕大宁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自己就要沦为亡国之君,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大宁的列祖列宗。
想到此处,陈晱只觉得一股滔天怒火直冲天灵盖,恨不得现在就喝令侍卫进来将蒋杨拿下,拖出去就地正法。
但陈晱最终还是强行忍住了这股冲动,他倒不是不想杀蒋杨,只是如今司隶州和地方上还有不少白巾军降将降兵,他们对朝廷还有着很深的戒备和提防之心,若是自己当真一刀杀了蒋杨,只怕这些降兵降将都会一个个兔死狐悲,人心惶惶,甚至有可能会受人挑拨,再度反叛朝廷。
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已经再也经不起任何动荡了。
蒋杨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陈晱,自然也不知道陈晱心中所想,他现在心中除了惶恐,还有无尽的懊恼和悲愤。
他懊恼的是自己身为降臣,为何不好好夹着尾巴做人,非要给陈晱瞎出什么主意,导致现在事情不利,陈晱把一切都怪到自己头上。
他悲愤的是他只是负责出主意,明明都是陈晱自己最后做的决定,可为何一旦出了问题,陈晱却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自己身上。
御书房的空气死一般的沉寂,蒋杨只觉得格外煎熬,甚至感觉自己大限将至。
陈晱看着跪在地上的蒋杨,陈晱神色变幻不定,他虽说已经想好饶蒋杨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赦,他还是打算好好惩治蒋杨一番,只是一时还没想好要以什么罪名来处置他,可以不落人口实,让那些白巾军降兵降将也无话可说。
但就在此时,御书房外却传来一阵骚动。
陈晱不由眉头一皱,心中十分恼怒,如今宫外有奸贼作乱,宫里面的人也越来越没规矩了,是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吗,否则为何明明知道自己在御书房里面议事,竟还敢在外面如此喧哗。
陈晱面露愠色,刚要发作,一个宦官却不顾门外侍卫的阻拦一下子冲入御书房,带着哭腔道:
“启禀陛下,万寿宫那边出事了!”
陈晱闻言不由神色一变。
自从陈昭死于潼关,董太后就变得疯疯癫癫,整天跟人说自己的儿子不是自杀的,而是被陈晱害死的。如此一来,陈晱反而不敢对董太后下手,免得当真坐实了自己谋害皇兄的罪名。
相反,为了宣示自己皇位的正统性,陈晱依旧尊董氏为太后,而自己的生母潘淑妃只得了一个太妃的名号,时不时还会亲自上门探视,天下人无不称颂陈晱的至诚至孝。
陈晱还都于洛阳入主建兴宫之后,将已经疯疯癫癫的董太后安排去了她原先居住的万寿宫,只是为防不测,安排了不少宦官和宫女盯着她,免得给自己整出什么幺蛾子。
现在听说万寿宫那边出了事,陈晱心中也是没来由一慌,毕竟夏口的孙竣可以打着董太后密诏的名义拥立陈晓为帝,若是这时候董太后再出什么事,只怕事情更加难以收拾。
“快说!万寿宫那边出了什么事?”
陈晱目光盯着地上哭喊的宦官,内心又急又恼,这些没用的东西,居然连一个疯婆子都管不住。
宦官好不容易止住了哭腔,哽咽道:“陛下,董太后今日不知发了什么疯,一个人跑出了万寿宫,我们根本拦不住。”
跪在地上的蒋杨闻言也不由一愣,不明白这个董太后闹的是哪一出,不过也暗暗松了一口气,皇上现在必然要去处置董太后的事,恐怕自己今日又能躲过一劫了。
“一群废物,那么多人,为何不拦着她!”
陈晱勃然大怒,面色铁青,恨声喝问宦官道。
“奴婢罪该万死,请陛下恕罪!”宦官跪在地上也不敢狡辩,只是一个劲儿磕头求饶,心中却是一阵哀嚎,董太